央视主持出走潮之缘由
●李咏:“我说歇就歇,我说干就干。相对有自己的规划,自己安排更多一些。”
●白燕升:“有人说有为才有位,可有人有了作为却没有更多话语权,有些有位的人又没有作为,在这种时候,我只能走了。”
●阿忆:“在央视,一出了台里的门就光鲜了,外边人把你当明星看;但一进央视的门就感觉自己突然地位低下了——我们行业里的人看不起主持人,就认为是戏子、是演员。”
《泰坦尼克号》中杰克和露丝的那句经典台词:“你跳,我也跳!”如今成了央视主持人的真实写照——短短半个月内,三位主持人先后与央视解约。先是央视台柱子李咏决定辞职去“母校”中国传媒大学任教;紧接着,央视戏曲频道主持人白燕升宣布加盟港媒,成为香港卫视副台长;时隔不久,央视财经频道主持人王凯又透过微博称已经提交辞呈,打算自己创业……
“拉条狗上中央台,它也会成为全国最具知名度的狗。”这是白岩松的一句名言。无疑,“央视”是很多人眼中的“好平台”。如此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平台,为何如今也变成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对此,白燕升有一句话很值得回味:“大家都有不同的诉求,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那么,又是什么“不同的诉求”,使得如此多的主持人选择离开央视这个光鲜亮丽的平台?
诉求1 酬劳
月薪20万,
那只是个传说
前天,从央视辞职后的李咏亮相上海,出席东南卫视财经节目《爱拼才会赢》的启动仪式,他借题发挥地表示:“这是个放飞梦想的时代,爱拼才会赢。”但同时,他否认自己是为了钱而另谋高就,还反问记者:“工作这么多年,你觉得我是个特别要名要利的人吗?”而刚刚辞职的白燕升虽然也声称自己“绝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但却间接承认:“没有人不喜欢钱。”那么,央视主持人的“钱途”到底如何?
近年网上流传着一份关于央视一线主持人的“天价工资单”。在这份工资单里,李瑞英、董卿、鲁健等十多名央视一线名嘴动辄20多万元的月薪,还外加每年1万元化妆费及10余万元的津贴。不过,记者在跟央视主持人的接触中了解到,“20万月薪”只是一个传说。关于央视主持人的收入,向来敢说话的赵普曾经自曝过一个版本:基本工资2968.31元,加上当时主持《朝闻天下》一个班200元,上满半个月是3000元,加在一起不足6000元。离开央视多年的文清也曾直言:“央视工资低,无法满足日常需要。”
对于赵普的“爆料”,央视元老级主持人赵忠祥表示“靠谱”:“我相信赵普的工资就这么点。其实在央视是按照岗位级别拿工资的。赵普是新晋主持人,岗位工资差不多就这样。”赵忠祥还透露自己的工资也没多高:“我以前的工资也不比赵普多很多,也就万把块钱左右,其实我们的台长收入也不高,央视不是大家想的暴发户。”
不少业内人士也表示,央视主持月薪只有万元并不奇怪。据一位央视内部员工向记者透露,央视主持人的月收入结构主要分为基本工资+奖金+各种津贴。工资和奖金基本都是死数字,津贴这一块则相对神秘。该员工告诉记者,除了因级别不同而津贴有高有低之外,还要看主持人当年度是否获得奖项以及各自栏目总体的营收。举例来说,某位已离开央视的主持人,当时的月薪在9000元左右,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津贴,年收入是20多万元。至于令人好奇的央视主持“化妆费”,据央视内部人士透露,这一“传统项目”一年也就万元上下,对于央视主持人,尤其晚会类节目的主持人,真是杯水车薪。
诉求2 自由
代言或走穴,
那只是个梦想
基本工资和福利并不诱人,而央视主持人要想在外面赚钱也不容易。央视历来对此管得比较严,不要说代言了,连出去主持个商业活动,都有很大的限制。
2011年10月11日,国家广电总局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广播电视广告播出管理的通知》,明令规定“新闻节目主持人不得为商业广告做形象代言”,而央视首当其冲。有业内人士表示,由于央视主持人一举一动都具有强大的示范作用,因此在广告代言上限制颇多,商业性质浓厚的广告更是央视主持人绝不能碰的“高压线”。不仅如此,央视主持想出去“走穴”,也得层层报批,或者偷偷进行;至于接拍影视作品,更是难如上青天。
相比之下,卫视及地面频道在这方面则自由度高很多。对于地方台来说,从央视过来的主持人头上多少都顶着光环,薪酬待遇方面自然只高不低;更重要的是,离开央视后,主持人在商演、代言、影视邀约方面都没有了束缚。据业内人士透露,何炅每年的商业收入在2000万元以上,鲁豫也破百万,黄健翔离开央视后广告也不少;最近从央视离职的李咏,虽自称“暂时没有广告找上门”,但却火速与地方台及大型娱乐公司合作,除了主持灿星制作的明星舞蹈真人秀《舞出我人生》外,还出现在东南卫视制作的大型季播创业真人秀《爱拼才会赢》上,忙得不亦乐乎。前天亮相时聊起跳槽后的最大变化,李咏坦言:“我说歇就歇,我说干就干。相对有自己的规划,自己安排更多一些。”他还表示:“在央视工作这么多年,央视给我的待遇条件非常优厚,离开央视就是因为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当然,对于近年来不少央视主持为了“接广告”而跳槽的现象,不少人也持批判态度,赵忠祥就曾直斥“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绝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如果离开央视的平台,那么自己本身的光辉也无法感召更多人。如果连这一点的起码认知都没有,那就是一拨傻瓜。”
诉求3 公平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现实
谈及离开央视的原因,白燕升曾这样说:“我不是疲惫了所以不想干了,而是一些小范围的原因。首先,央视的地位是任何媒体无法撼动的,一切与这里的体制没有关系,而是与所处小环境有关。”他说,做戏曲主持人多年,可是许多想法无法实现,又改变不了,因此倍感无力:“有人说有为才有位,可有人有了作为却没有更多话语权,有些有位的人又没有作为,在这种时候,我只能走了。”虽然目前有不少媒体和高校向他抛来了橄榄枝,但白燕升直言自己不想“再进入另一个体制中”,“也有学校找我去任教,也有境外媒体发来邀请,但我在体制内工作这么多年,其实也很向往身心的自由”。
无独有偶,李咏离职时,当有记者问他:“你现在可以说是恢复自由身了吗?”他无奈地答道:“哪儿没有体制?尤其是学校,学校也是一个体制单位。你这话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思?”似乎间接承认了央视“体制内”的压抑。比李咏提前一步离开央视的邱启明,当时还赤裸裸地在微博抒发情绪:“如果自己的权益都保护不了,评论部我要你何用?傀儡制片人,我活得比你们自由!再见了!”
在不少业内人士眼里,选择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刻“出走”的知名主持人,除了嫌收入低和发展机会小的原因以外,最主要的原因仍是“体制内的羁绊”。像央视这样的央字号文艺单位,论资排辈,吃果果排排坐的用人制度,往往让那些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不知所措。羊城晚报记者在采访曾经的央视资深主持王刚时,他就毫不忌讳地道出了这种尴尬:“他们喜欢分两条线来给人划分等级——一个是行政级别,一个是业务职称。比如说我在央视是播音指导,就是播音主持系列里的‘正高’级,是业务职称的最高级别了,那又如何呢?这个栏目组的组长是‘正科’级,人家有行政级别,明白吗?人家在你面前还就是个领导……不尴不尬的。有些人官本位思想比较重,可能就真以为自己是领导了……这就是我后来尽量离开体制内机关的原因。”
诉求4 发展
做一辈子主持人,这不现实
除了“财路”和“官路”的双重受限外,不少央视主持人在事业上陷入瓶颈也是他们选择离开的一大原因。离开了主持岗位十几年的文清,虽然曾直言央视工资低,但她表示,比工资低更可怕的是事业进入高原期:“我主持的栏目光是政府级的大奖就拿了100多次了,主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挑战可言,我觉得自己的事业遭遇了瓶颈,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去突破自己是可怕的,我觉得自己对着话筒说烦了,观众也烦了,所以我放弃了主持。”
陈鲁豫在央视担任主持人时,看似顺风顺水,但却在1996年选择离开,而她离开的原因,也可以说是想寻求一个更适合自己的舞台:“我在那个大舞台上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所以我很困惑。”同样困惑过的,还有原央视《生活》主持人赵子琪。对于离开央视的原因,她透露说:“我的离开与工作的热情程度有关,兴趣是第一位。假如有一天对主持没兴趣了,离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主持人虽然看上去很风光,但其实不然。已有很多主持人改行做演员了。”
不想做一辈子主持的,还有阿忆。身为北大副教授,又兼做央视《世纪大讲堂》、《实话实说》以及凤凰卫视节目策划人、主持人的阿忆,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曾透露了央视主持人的尴尬:“在央视,一出了台里的门就光鲜了,外边人把你当明星看;但一进央视的门就感觉自己突然地位低下了——我们行业里的人看不起主持人,就认为是戏子、是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