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電企業文化建設的“阿喀琉斯之踵”

阿喀琉斯是希臘神話中刀槍不入的“戰神”，曾因被毒箭射中全身惟一的弱點——微不起眼的腳踵而死去。筆者在廣電系統長期從事文化建設工作，認為對亞文化管理的缺失是企業文化建設效能流失甚至導致失敗的重要因素。

企業文化是企業之魂，是企業發展過程中所形成的群體意識、思維方式和行為規范的總和，是企業凝聚力的源泉、競爭力的核心、形象力的標志。企業亞文化是企業主流文化之外的非正式文化，雖然不出現在企業各類正式與公開場合，但卻不同程度地影響著企業主流文化的形成與發展，在適合的情況下，甚至取代主導文化，成為不被承認卻發揮效力的“潛規則”。

一、為什麼要重視企業亞文化

做過企業思想工作的人常深有感觸，人的思想是最難教育和把握的，贊揚不等於贊同、順從不等於信從，相較於“顯文化”，“潛規則”對於行為的影響往往更為深刻、持久。企業文化理論源自於對人的精神力量的重視，企業文化建設的實質是轉變、凝聚和提升企業成員思想理念。在主流文化塑造的過程中，企業各類原生或自發形成的亞文化、小眾文化卻如影隨形，不同亞文化對主文化體現為三種不同狀態的影響。

1.協調狀態。亞文化圍繞主文化發揮著補充與完善的作用，總體而言是有益於主文化的鞏固與強化的。比如，年輕的節目制作人不滿足於各類條規的束縛，喜歡標新立異、追求時尚。過去這被認為是違規出格的，但在思想環境日益開放多元、影視節目大力倡導突破創新的新格局下，隻要善加引導，這種亞文化將成為企業創新文化的重要元素。

2.矛盾狀態。亞文化對主文化形成矛盾沖突，造成直接傷害。亞文化對主文化在企業管理中存在“文化悖論”。比如，企業管理者期待樹立真誠熱情服務客戶的良好形象，但在企業內，如保潔保安、接線員、辦事員等基層崗位，都是由普通員工承擔的。他們缺乏經驗、能力和必要的培訓，為客戶服務中往往呈現出機械刻板和情緒化等問題，以致“素質差者代表企業形象”。

3.游離狀態。亞文化與主文化不相融合，雖然直接沖擊小，但潛在影響大。在國內大部分成功企業中都能看到企業創始人的“英明神武”，他們既是創始人，是最高權利執掌者，也是企業文化的精神領袖，還是社會追捧的商界明星。在這些企業宣揚的文化之中，雖然也不乏求同存異、鼓勵爭論等的表述，但執行領袖的意志決策已成為企業全體成員的自覺，“服從”成為企業亞文化的突出特征。從短期看，企業的凝聚力和戰斗力空前加強，文化建設卓有成效，可一旦領袖戰略出現重大失誤或因故離去，以“服從”為主的亞文化將讓企業遭遇重大挫折。

亞文化雖然隱藏在主文化身后，不被承認與明示，卻在左右人心、發揮效力，企業文化建設的成敗往往就取決於對亞文化引導與管理的結果。

二、企業亞文化的主要成因

從實踐看，企業亞文化主要有三個方面的成因：

1.人群差異引起的文化分層。“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亞文化如同一個粘合因子，把擁有共同價值觀或者共同利益的人吸引聚集在一起，並形成“小圈子”文化。從利益角度看，企業普通員工之間易形成文化共同體，高層職員與底層員工很少有共同的文化感受。從人際角度看，同學會、老鄉會、同年會等在企業內也較多存在，這些非正式組織文化對企業經營決策具有一定影響力。

2.原有組織遺留的文化慣性。許多企業新的領導者希望通過變革企業文化，為其發展理念與經營戰略的有效貫徹保駕護航。著名經濟學家道格拉斯•諾思的“路徑依賴”理論，原指人類社會中的技術演進與制度變遷均有類似於物理學中的慣性，一旦進入某一路徑就可能對這種路徑產生依賴。在企業文化中依然使用，原有的思想共識成為習慣與自覺之后，如沒有體制制度等方面的強大外力推動，原有的企業文化難以轉入新的目標軌道。即使企業宣示了新的主文化，舊文化也將成為亞文化，並繼續對企業成員施加影響。

3.制度失范導致的文化斷裂。企業文化建設主要包括物質層、行為層、制度層和精神層四個層次的文化。制度層包括領導體制、組織機構、管理制度等內容，居於承上啟下的重要位次﹔精神層代表了企業的意識形態，是文化建設的根本追求。如果制度層與文化層不相協調、上下脫節，在制度驅動下，就將出現與企業標榜的主文化相背離的“潛規則”。不少由傳統行業轉型到創新領域的企業，雖然高舉創新革新的大旗，但績效考評注重短期利益、企業上下等級森嚴，在創新旗幟之下，彌漫的卻是“順從即忠誠”、“守成即能力”、“績效即生命”的亞文化，導致企業文化變革的實效。

三、廣電企業亞文化的引導與管理

每個企業的文化都源於自身的特質。從文化建設的角度，廣電企業具有三個方面的特點：其一，廣電企業由廣播、電視、平面等媒體整合而成，每個組成媒體的企業規模、管理方式、人員結構等各不相同，歷經多年運作已沉澱形成各具特色的文化形態。企業整合的核心是文化整合，廣電企業文化建設將突出面對原有組成媒體的亞文化管理難題。其二，廣電企業兼具政治和經濟二重屬性，從政治屬性看，需要全體成員具有較高的政治敏感性，做到服從大局、令行禁止﹔從經濟屬性看，各地廣電企業間的競爭日趨白熱化，為迎合企業與市場的需求，必須把內容創新放在首要位次，而內容創新又倒逼企業機制、思想、文化等各領域的革新。如何在符合兩重屬性中取得平衡、實現共贏，是廣電企業文化建設的重要命題。其三，廣電企業是文化產品與文化內容的制造企業，集中了大量的文化人，他們的性格行為特點是思想活躍、標新立異、不甘拘束，亞文化像繩線斷裂后的串珠一樣散落在企業之中，難以用一個文化有效整合起來，領導者經常面對“一收就死、一放就散”的文化管理難題。

企業亞文化管理是企業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應融入大文化戰略之中，統籌謀劃、協調實施。

（一）廣電企業文化建設的“三原則”

筆者從多年管理實踐的經驗角度，總結了企業文化建設需要關注的三項原則：

1.文化目標朴素易行。“朴素”是指提出的文化口號不能脫離實際、追求形式上的標新立異﹔“易行”是內容不空洞，針對性、操作性強。對於一些高度提煉的文化目標，也應做好進一步的分解與解讀，方便員工理解與遵從。

2.文化榜樣平易近人。企業文化建設中宣傳塑造的榜樣應以發生在企業成員身邊的真人真事為基礎，用“真實”來發揮引導勸誡的功能。以人物或事跡為標杆是實現企業文化“人格化”的重要方式，但過度的藝術加工渲染往往使之脫離人情、遠離真實。

3.文化變革上行下效。強調企業領導者的表率示范作用。在企業文化建設的初始階段，主文化一般代表企業的願景，亞文化體現員工的行為，欲使主文化佔據主導地位，領導者必須率先垂范，形成自上而下的文化變革。

（二）廣電企業亞文化管理的“三要素”

1.對待企業亞文化，需要擁有兼蓄包容的心態。一要不忽視。決不能輕視亞文化的影響，如果任其泛濫，將很可能“反客為主”，成為企業行為的主導文化，導致企業偏向而領導層尚不知覺。二要不敵視。企業亞文化是客觀存在的，“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亞文化隻能被疏導而不能消滅。從另一個角度說，正是企業在文化管理、機制建設或者領導作風上的缺失，才創造了不良亞文化誕生的土壤。對待亞文化一味“力壓”是不可行的，“智取”方為上策。三要不懼視。正如人體的菌群也分有益無益一樣，企業亞文化並非全為負面，通過科學的機制、合理的疏導，亞文化同樣可以融為企業主文化的組成部分，發揮不可替代的積極作用。

2.對待各類亞文化，需要建立分類管理的科學機制。第一步，把亞文化管理納入企業文化建設的組成部分，公開操作、陽光管理。第二步，通過員工問卷、個別訪談等形式，對事件、心態等信息進行分析，力爭准確掌握企業亞文化的情況，並按照亞文化與主文化的關系影響進行細分。第三步，以正面引導為原則，以創新機制為保障，對協調狀態的亞文化給予鼓勵支持，在有所完善的基礎上融入企業大文化格局之中。對矛盾狀態和游離狀態的亞文化，必須堅決抵制。一般而言，出現此類亞文化恰恰暴露出企業體制機制中的漏洞，理應通過完善機制體系、強化機制落實的方式，消滅不良亞文化滋生的土壤。

3.對待亞文化管理，需要做好持久不斷的充分准備。亞文化的產生非一日之事，亞文化的疏導也非一時之功。亞文化的形成與發展，是企業歷史、制度環境、情感需要等多方面雜糅交錯的結果。即使制度再完美、管理再完善，思維與行為慣性一旦形成，其轉變也是一個長期、反復的過程。隻有勇氣與耐心、硬度與韌度兼具，建立長效的管理機制，做到充足的思想准備，亞文化管理才能取得預期的成效，企業文化才能觸及靈魂、凝聚人心、激發潛能。

（劉雲芳：南京廣電集團紀檢監察部主任、工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