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中洛　“人神共居”地的日常生活（行進中國·精彩故事）

傍晚，秋那桶村，趕牛回家的村民。 　　本報記者　趙永琦攝

隨便支起一塊石頭，就是一個景點。 　　本報記者　趙永琦攝

　　四頭牛，十幾頭家豬和野豬，它們住在房子的一樓。

　　這不是童話裡的故事，這是秋那桶村一戶普通人家的情形。

　　12月4日，天已傍晚，34歲的張麗萍，把我們迎進院子。她家的房子，在這個怒族村落中，蓋得很是漂亮。

　　秋那桶，是雲南沿怒江而上，通往西藏的最后一個村子，緊鄰西藏察隅縣察瓦龍鄉。它的全稱是，雲南省怒江?僳族自治州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丙中洛鎮秋那桶村。在怒族話裡，秋那桶，這個動聽的名字，當地人解釋為“黑水壩子”。桶，即為“壩子”的意思。

　　秋那桶，還有它所隸屬的丙中洛鎮，曾經原始的生活，正隨著旅游者的增多而改變。

　　一年一家殺十頭豬

　　秋那桶村，有幾十戶人家，房子臥在山坡上。一座看起來有些像寺廟的教堂，位於村子中央。教堂前一片廣場，院牆上有“驢友”留下的信息。行走滇藏線，必經這個村子。

　　大多數人家，木楞房，石板瓦，一樓養牲畜，二樓住人，一根獨木做的樓梯，上面砍出了一個個腳蹬，原始而簡便。黑狗趴在門前石片上休息，小豬小雞在院子裡轉悠，衛星“鍋蓋”，核桃樹，小麥地，所有一切，給人以內心平和的感覺。

　　在旅游旺季，張麗萍和她的村子，會因大量游客的到來打破平靜。

　　張麗萍有兩個兒女，大的10歲，小的6歲，愛人李金華是村裡的副主任，出門辦事去了。她家除了正屋，還有東屋西屋，東側門口一個洗澡用的小房，裝著太陽能熱水器。東西屋一層，養著牛和豬。東屋二層，是火塘和廚房，橫梁上挂著熏肉和火腿，一隻白色小貓依偎著火塘烤火。東西牆上，貼著玫瑰花、亭台樓閣塑料畫，南牆根擺著幾隻大的乳膠桶，打開一看，是自釀的酒。

　　我們問，家裡養的豬，用來賣嗎？張麗萍一笑，說：不賣，自己吃。那一年家裡殺幾頭豬吃？她說，十頭。我們有些疑問：按一頭200斤算，十頭就是兩千斤，你家4口人，怎麼吃得完？她又笑了。隨行的貢山縣政法委書記李文武插話，這兒的豬，有的養到二三十斤就殺肉吃了，吃十頭豬，不算多。

　　抬頭看挂著的火腿，果然都還是乳豬大小。

　　生活在變，堅守不變

　　離開張麗萍家，上一個土坡，下一個山坡，再下一個土坡，經過一棵大樹，看到村裡衛生室，再走幾步，就到了緊鄰教堂的七三客棧。

　　七三客棧，二樓正中挂著“招財進寶”的匾額，一串串的玉米搭在樓道扶手上。

　　近幾年，從丙中洛鎮到察瓦龍鄉再到察隅縣的簡易公路“丙察察”路線，是疆滇川等地進藏的八條路中最難走的一條，成為游客越野的經典線路，秋那桶是滇藏交界的必經之地，加上村子多次被多個機構評為“最美鄉村”，開客棧也就成為村裡人的一個重要營生。

　　除了七三，“阿土家”等客棧也很出名，賣怒江石也是村裡人的一門生意。不止秋那桶，這些生意也成為丙中洛鎮人的重要選擇。游客的到來，改變了他們的生活、看世界的眼光，但不會動搖他們的堅守，對神山的愛護便是其中之一。

　　丙中洛鎮政府，位於丙中洛壩子，海拔1750米，是怒江峽谷深處極為少見的開闊平地，四面環山，壩子周圍的石崖多為羊脂玉岩——這被當地人稱為神山，不許任何人開採。對大自然的尊敬，讓這裡的山體被保護得完好。經濟價值再高，比不上神山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反過來，一旦山被破壞，“人神共居”的傳說，便少了吸引力。

　　外地人也來開旅館

　　王常流，是丙中洛鎮上的一名外地人。老家河南信陽，他在鎮上開了一家名叫嘎娃嘎普的酒店。嘎娃嘎普，意為高大的雪山，位於丙中洛鎮西面，是丙中洛十大神山之首。

　　王常流說，現在是丙中洛的淡季，“十一”國慶節人最多，那時候連會議室都住滿了客人，會議桌一擋，左邊一排男客，右邊一排女客。他曾在昆明當了多年兵，做后勤保障，后來轉業，娶了昆明女孩，也就在雲南扎下了根。幾年前，他還在工地上搞建筑機械承包，見到丙中洛游客越來越多，他就到這裡租了棟樓開酒店。

　　在當地，稱“桶”的村子，多是怒族、?僳族聚居地，叫“當”的，是獨龍族的，叫“洛”的，是藏族的。普米族、白族等，也有分布。多個民族通婚，常有一家人信奉多個宗教的情況。民族之間，流傳著彼此能聽懂的一種“通用方言”，見多識廣的王常流，能聽懂這種話，“游客到村裡，想讓菜咸一點淡一點，當地人點完頭還是該咋做咋做，我就能給他們當翻譯”。

　　鎮上有家加油站，老板也是河南老鄉。王常流說，其實最多的外地人，還是湖南人和四川人，他們在鎮上開了很多飯店和店鋪。

　　民族交融，雲南與其他省份的交融，多種宗教的融合，在丙中洛，是一個常見現象。這是外地人眼裡的故事，也是丙中洛人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