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法国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认为空间不是自然性的存在,而是作为一种社会关系的容器,蕴含着某种意义。我们所生活的社会与现实空间之间存在着一种辩证的关系。电视剧作为大众传播的有力手段之一,是反映和建构现实空间的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中,空间的能动作用得以呈现。在90年代至今的充满京味儿的通俗电视剧中,从早期的《皇城根儿》、《京都纪事》、《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等,到现阶段的《奋斗》、《我的青春谁做主》、《北京青年》、《家的n次方》、《北京爱情故事》等,北京作为故事的叙事载体,胡同、四合院、酒吧、咖啡馆、商业街分别作为零碎的空间符号,在演绎北京市民阶层生活百态的过程中,呈现了象征着北京城的空间符码及其变迁过程,同时,也为我们建构了关于北京的认同和想象。本文将以90年代至今的京味儿通俗电视剧作为文本,结合电视剧的“镜像功能”和列斐伏尔的“空间理论”,论述北京这座城市的空间意象的发展变化,并分析其背后反映出的社会和文化意义。
关键词:北京 空间 电视剧 媒介镜像
前言
北京,一座古老深厚而又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从古老的帝都皇城,到改革开放的军队大院,从茶馆里的鸟笼到天际的鸽哨,从曾经作为这座城市脉络的胡同到京味十足的四合院,作为大众传媒的一种,影视剧为现代人构建了关于北京的碎片化的想象。
作为大众传播的一种有力手段,拍摄于90年代的充满京味儿的大量通俗电视剧,在演绎北京市民阶层生活百态的过程中,也呈现了北京这座城市的发展变迁。90年代,《皇城根儿》、《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这些电视剧呈现给我们的是以胡同为城市脉络的北京,这一时期的北京,最具有代表性的景观是老北京的胡同和四合院,老北京的记忆在电视剧中且进行且淡出着;进入新世纪,北京逐步成为多重空间的并置,摩天高楼与四合院、胡同,共同构成了这个城市的文化景观,随着08年奥运会的进行,在《奋斗》、《我的青春谁做主》中等电视剧中已经很难看到老北京的影子,鳞次栉比的高楼、繁华的商业街、酒吧、咖啡厅等,代替了曾经的胡同和四合院的记忆。在不同时期,这些京味儿电视剧为受众构建了关于“北京”的不同的空间意象,同时也反映了社会变迁中老北京文化的进步和衰颓。胡同的尽头,四合院不再,酒吧开始笙歌肆虐。
一、概述:
1992年开始,中国城市开始走上一个超速现代化的道路,成为一个建构和摧毁同时并存的空间,【1】有媒体评论说,上世纪90年代,可以作为中国电视文艺的分水岭,也是中国电视剧最具标榜价值的黄金十年。这10年,中国电视剧开始在创造力方面全面突破,涌现出一批优秀的电视剧作品。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批充满京味儿的通俗电视剧纷纷出现,通俗电视剧是一种典型的大众文化读本,具有大众化产品批量复制生产的特性,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模式化和类型化。京味儿电视剧取材于北京,拍摄于北京,叙述的是北京人的北京故事,拍出来的电视剧充满了京韵京味。“自从《北京人在纽约》出现了长安街上的‘彩虹桥’,这座夜幕下闪着霓虹的灯箱,就成了上世纪90年代青春戏中的“经典镜头”。今天,北京世贸天阶色彩斑斓的天幕又成了各大影视剧中的经典场景。”【2】
当下社会是一个传媒社会,大众传媒是城市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大众传媒对城市空间存在着一种中介作用,是城市的一面镜子,这面镜子以文字、图片、影像等等符号来向人们展示着我们所居住的城市,同时大众传媒又参与着城市空间的建构,影响着人们对城市的认识和想象。影视剧作为大众传播手段的一种,“电影、电视以及网络都有一个既定的画框或成为银幕或称为荧屏或称为显示器, 这些实物从表象上就有镜子的特征。”【3】“电视剧作为一种艺术,体现的艺术世界是一个虚构的、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纯想象的精神存在,是现实世界的镜像反映。【4】”通过这面镜子,电视剧为受众建构起一个由碎片化的影像所组成的虚拟空间,而受众往往把这一拟态环境当成真实的生存空间。
而空间本身并非仅仅是空洞的、自然的存在物,空间蕴含着某种意义。法国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认为空间不是自然性的存在, 不仅仅是社会关系发展演变的静止容器或者精神产物, 而是一种社会建构,是一种社会关系的容器,而且是生成的、具有社会性的,同时又反过来对社会和人的行为具有某种内在关联的动态实践过程。 列斐伏尔认为空间是能动的,空间被意识形态和政治经济生产出来,同时又对社会历史空间进行着塑造。作为大众传媒之一的电视剧,是空间能动性发挥作用的媒介,在许多反映市民生活的通俗电视剧中,经济、文化与空间的辩证关系被呈现。
因此,电视剧与城市空间之间存在着互构的关系,一方面,影视剧作为一面“镜子”,是对剧中城市空间的镜像反映,电视剧通过将一座城市作为叙事的载体,向受众展现着这座城市的文化符码,呈现存在于这座城市的空间景观,也隐喻了经济、文化与城市空间之间的能动关系;另一方面,影视剧也建构着受众对于一座城市的想象。作为一种现实空间,北京的城市空间是社会和文化的产物,又影响着社会、文化的发展,北京的城市形象是影视剧呈现的镜像形象与建构形象的总和。电视剧作为当代中国最有影响力的传播形式之一,一些经典的电视剧曾在受众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即便若干年后,电视剧中的情节早已被遗忘,然而电视剧中的一条胡同、一幢建筑、一阵鸽哨,早已为我们建构关于这座城市的想象。
二、胡同、四合院:90年代逼仄空间里的“胡同景观”
(一)、属于胡同的90年代
当北京摆脱了帝都皇城的高高在上,逐步进入平民生活的时候,在皇室的宫殿府邸之外,胡同、四合院、茶馆以及天际的鸽哨成了北京城长久以来的文化象征。90年代的中国,改革开放的步伐早已迈开,市场经济的幕布也开始被掀起,整个中国进入了转型时期。北京开始了经济的起步和文化的发展,然而,这时候的北京社会主要还是由生活在胡同中的市民构成的熟人社会,一方面,长时间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磨难所造成的后遗症,一直延续到这一时期的中国社会,城市还没有真正地发展起来,底层市民的生活依旧窘迫,衣食住行的生存问题是市民生活的主要内容,经济上的贫瘠反映在空间上最明显的就是中国的住房问题。即便是作为帝都皇城的北京,胡同、大杂院、四合院中的逼仄、拥挤也一样存在着,人们很少能够拥有私人空间。一个四合院里住着好几户人人家,一家人拥挤在一间屋子里,公用一个厨房、院子和厕所,私人空间的渴望更是痴人说梦。另一方面,胡同文化也是北京文化的缩影。胡同不仅是城市的脉络,交通的渠道,同时也是皇城根儿文化演化的一个舞台。四合院和胡同是一体的,作为老北京人世代居住的主要建筑形式,构成了北京市民文化的形态之一。“胡同儿”、“四合院”等作为老北京文化的遗留,对于北京人来说已不仅仅是街巷的别称,它们早已超出了建筑符号本身的意义,成为北京文化的象征、古都文化的承载。
(二)、90年代京味儿电视剧对北京城市空间的呈现
作为反射社会的一面“镜子”,纵然电视剧不能够完全真实地对社会进行“再现”,但是电视剧中的“媒介镜像”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当下的社会图景。随着90年代电视剧事业的发展,电视剧开始关注市民生活,一批反映北京市民生活的京味儿电视剧被呈现给观众,胡同、四合院作为承载着经济和文化意义的北京城市空间符号,在90年代所拍的一批通俗京味儿电视剧中既被呈现,也被想象着。这一时期京味儿电视剧的叙事场景纵然变幻不同,胡同、四合院始终是作为老北京的地标性空间场景,不可替代地保留在老北京人生活中,如《渴望》、《京都纪事》、《皇城根儿》、《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等等。
1990年的《渴望》作为中国电视剧发展的历史性转折的里程碑,让刘慧芳这个角色成为一个神话,刘慧芳就是在胡同中长大,在《渴望》中,不止一次的出现胡同深处的一个拐弯处,一棵老树矗立在小道边的场景。1992年的《皇城根儿》是一部充满京味儿的悬念剧,故事主角老中医金一趟和他的女儿女婿的家——金家大院,就坐落在在一个胡同里,这部电视剧具有浓重的胡同色彩,剧中有许多镜头是女主角金枝夜晚从舞厅回家,走在胡同里的场景,而金家大院就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拍摄于1994年的大型通俗电视剧《京都纪事》,其中的世事沧桑就是在翰英街这条古色古香的老街里展开叙述的,剧中主角雅兰的家也同样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1998年的通俗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讲述的是一群生活在胡同和四合院里的老北京人的喜怒哀乐,在表现北京人生活中的贫嘴哲学的同时,展现了一幅胡同和四合院中的生活图景。在《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片头中,天际的白鸽、胡同口的标牌、挂在屋檐下的鸟笼、四合院的大门,这些意象共同构建了90年代的北京符码。通过这些符码,京味儿电视剧建构了受众关于“胡同景观”的想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