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3 兩岸動漫產業合作形式

資料來源：筆者根據訪談資料整理，有交叉，即一家企業可能與對岸有多種合作形式。

四、全球價值鏈下兩岸動漫產業合作中的交易成本

盡管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兩岸在動漫產業全球價值鏈中已經不是原來單純處於代工的位置，但美國和日本依舊掌握著全球動漫產業分工體系中最核心的品牌、標准、技術、版權以及全球主要發行網絡，處於全球動漫產業價值鏈上游、兩岸則主要處於生產與制造等附加值較低的價值鏈中下游。目前兩岸動漫產業的合作仍然以初步合作為主，兩岸動漫產業的發展也仍主要是各自為戰，沒有很好立足於兩岸共同的中華文化，發揮兩岸間各自的比較優勢。

交易成本理論認為在一個專業分工與交換的經濟體制下，價格運作會產生事前成本（如搜索資訊、契約協商和簽訂之成本）和事后成本（監督契約執行之成本），這些統稱為交易成本。（Coase ,1937）。全球價值鏈下兩岸動漫產業合作也存在著各種的交易成本，從而對兩岸動漫產業合作產生深刻的影響。Rindfleisch &Heilde （1997）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將交易成本來源分為：環境不確定、行為不確定性、資產專用性。本研究基於Rindfleisch&Heilde的交易成本來源的框架，分析全球價值鏈下兩岸動漫產業合作中的交易成本。訪談顯示，全球價值鏈下兩岸動漫產業合作的交易成本如表4所示。

表4： 全球化下兩岸動漫產業合作的交易成本

資料來源：筆者根據訪談資料整理，有交叉，即每個訪談對象會談到全球化下兩岸動漫產業合作交易成本的多個方面。

（一）基於環境不確定性產生的交易成本

環境不確定性是指外部環境的不可預測和復雜多變，它會導致交易的不確定性，是交易成本增加的一個重要的外部變量。交易成本理論認為，環境不確定性是人有限理性（即在處理資訊時能力有限）的主要原因之一。EISENHARDT等人(1988)的研究指出，在不確定的環境下，需求、競爭對手、技術、法規的變化快，不具備連續性，信息也因此往往是不准確的，難獲得的或者滯后的，管理者面臨很大的決策模糊性。

兩岸動漫產業合作是在動漫產業全球價值鏈中，兩岸基於各自要素稟賦的比較優勢而進行的合作。因此，動漫產業全球價值鏈的發展和變化對於兩岸動漫產業如何合作有著深刻的影響。當前，隨著移動互聯網在全球的崛起，動漫產業正從傳統媒體向新媒體加速遷移，改變和顛覆舊有的動漫產業格局，這為兩岸動漫產業的發展和合作帶來新的機遇和挑戰，也增加了兩岸合作中基於環境不確定性而產生的交易成本。“以前我們和台灣較多是在傳統動漫領域的合作，現在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手機動漫、手機游戲成為動漫產業的主要利潤來源，所以我們會更加鼓勵兩岸在這方面領域的合作，因此也會帶來在具體兩岸動漫產業合作鼓勵政策上的一些變化。”1數字化技術在全球范圍內的飛速發展使得兩岸傳統的動漫產業合作模式同時受到外部和內部的擠壓，迫切需要突破瓶頸，尋找符合數字動漫產品特點的新的合作模式和途徑。

於此同時，在當前動漫產業全球化不平等分割和競爭市場上，文化帝國主義的身影隨處可見。美日等發達國家憑借其在動漫領域方面的優勢，透過新媒體繼續大舉進攻兩岸動漫消費市場。如何在數字化環境下，通過兩岸合作，抵御美日等發達國家強勢動漫產品的沖擊，保護和培育本土動漫消費市場，攜手創造出體現中華文化的新媒體動漫精品，是兩岸業者所面臨的共同挑戰。

兩岸動漫產業合作亦處於兩岸關系發展變化的大環境中，兩岸政治互信不足，經濟文化合作問題被高度政治化，與動漫產業密切相關的《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在台灣地區立法機構長期受阻，至今未能生效，反映了島內政治生態及部分利益群體對兩岸經濟文化合作的抗拒力。2016年民進黨重新上台執政后由於沒有明確承認“九二共識”，導致兩岸兩會商談的中止和多項協議的停擺，兩岸經濟制度化協商受阻。（朱磊，2016）這使得台海形勢的不確定性升高，引發兩岸合作中基於環境不確定性而產生的一系列交易成本增加。

受訪的5家與對岸合作正在觀望的動漫業者猶豫的主要原因就在於，兩岸政治生態的差異以及因此產生的政策壁壘。 “相對歐美業者來說，和台灣業者合作更多會考慮因為兩岸關系的發展變化而產生的政策風險，所以，我們目前和台灣的合作還處於觀望中。”2對於環境不確定性的擔憂使得兩岸業者難以評估未來的合作績效，從而導致對於是否合作猶豫不決。

即使在25家與對岸有合作的動漫業者中，有18家（佔72%）對於是否和對岸深入合作還在進一步觀察中。“馬英九執政期間，兩岸之間的交流和溝通都是非常順暢，蔡英文上台之后，感覺兩岸之間不像以往那麼的熱絡，因為我們國有企業做事情，肯定還是要考慮到政治層面的因素，和台灣的合作並沒有取得當初預想的合作效果，因此目前雙方都只是在之前合作的剩余業務的維持階段，雙方都沒有繼續投入。”3對於兩岸關系發展未來走向的顧慮，增加了兩岸合作的適應成本以及不適應的機會成本，阻礙了兩岸的深入合作。

兩岸動漫產業合作的外在環境不確定性還包括台灣當局對大陸業者拓展台灣市場的種種限制。當前兩岸動漫產業合作仍以大陸單方面對台灣實施政策優惠及便利性安排為主，台灣方面尚未放開與大陸的深層次合作。台灣當局對“僑外資”投資採負面表列，禁止或限制領域不足40項，但對陸資則採取正面表列，禁止或限制領域約200項。（中評電訊，2016）台灣經濟事務主管部門所發布的“大陸地區人民來台投資業別項目”中，沒有動漫產業。以動漫產業中的手機游戲為例，大陸手機游戲來台上市經營，都必須透過台灣代理商營運，並強制在Google Play 和 APP Store 兩大App 下載平台登陸，以及把營運游戲的服務器放在台灣。(財團法人資訊工業策進會，2015：147)這些限制增加了大陸業者在台灣運營的成本。

2016年民進黨再度上台執政后，在經濟上以“分散單一市場風險”為借口，推行“新南向”政策，鼓勵台灣企業向東南亞國家發展，意圖謀求台灣經濟“去中國化”，其對兩岸產業合作的限制更是加大了兩岸合作的交易成本，尤其是反應新環境、重新訂約而產生的適應成本。“民進黨執政后，對我們公司和大陸企業合作有很大影響，台灣對於大陸游戲控管變得異常嚴格，2017年公布的《大陸游戲登載代理資訊作業流程》比以往更加嚴苛。我所在的公司在引進大陸數字游戲時變得非常困難，成本增加，手續也復雜很多。”4“蔡英文執政后，大陸動畫片在台灣播映的審批程序比以前的送審時間多了些，增加了兩岸合作的成本。”5

盡管大陸支持兩岸動漫產業合作，但由於動漫產業以內容為中心，仍會牽涉到意識形態方面的內容，審批制度以及一些政策壁壘，亦增加兩岸動漫產業合作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由此產生大量的溝通、協商和協調成本，制約了兩岸的深度合作。“台灣動漫產品（包括游戲、電影、電視等）在大陸播映或運營需要層層審批，還是希望有關部門再放寬條件，畢竟兩岸同屬一家。”6“目前樂檬與大陸企業的合作，主要是在大陸找產品，到台灣發行、運營。樂檬沒有在大陸發行動漫游戲產品，主要是大陸法規的問題，本身很難突破，再加上大陸的環境尤其是渠道太復雜，不是我們能夠做的事情。”7

兩岸動漫產業合作所處的全球及兩岸環境因素中有著許多不可預期性和變化，合作雙方均將未來的不確定性及復雜性納入是否合作以及如何合作的考量中，使得兩岸業者合作的成本增加，出現市場失靈，導致一些合作不能開展或無法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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