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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后的“西游”還剩下些什麼?

2013年02月25日09:08    來源:羊城晚報    手機看新聞

  由周星馳導演的《西游·降魔篇》正在上演,觀眾看后有人笑了,有人哭了,也有人認為沒有拍出星爺的水平……經典被改編成影視本來就惹爭議,何況是《西游記》這樣經典中的經典。經典改編是成功或失敗?經典的改編傳遞出什麼樣的意味?解讀《西游記》屢屢被改編成影視的歷程,也許可以略略探知其中的玄奧。

  古典篇

  聖魔糾纏中的自由書寫

  周星馳曾說過,他對“西游”題材的情有獨鐘,是因為“孫悟空給我自由奔放的創作快感”。我寧願相信,這是星爺的一句大實話。在中國四大古典名著中,唯有《西游記》帶上了自由的精神印跡。石猴就是自由的化身,它孕育於靈石,無父無母,代表著一種天然的新生秩序。但在吳承恩筆下,這種秩序不是自足的,它要麼入魔,要麼成聖。孫悟空就是在魔與聖的兩種身份糾纏中完成對自由的追求。這種書寫,代表了吳承恩時代對自由的最高理解,同時也是一種局限。但不管如何,那個敢於抗議天庭權威的孫悟空,已成為中國本土的自由精神的源頭之一。而那個耽於享樂的豬八戒,則讓這部志怪小說有了那麼一點點“人味”。

  大話篇

  新啟蒙時代的精神顛覆

  由古典文學名著《西游記》發軔的自由意識,在當代的經典再生產中一度被創造性發揮,從而創造了另外一個經典,那就是由周星馳制作並主演的《大話西游》。1994年末1995年初的春天,《大話西游》先后在香港和大陸公映,但市場反應平平。1996年之后,這部電影出現了命運的峰回路轉,導致這種戲劇性命運轉變的一個重要因素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整個中國社會正在發生一場深層次的意識形態啟蒙運動,自由的觀念在新經濟形態的力挺之下,開始向大眾層面滲透。在這個節骨眼上,《大話西游》無意中進入大學校園,獲得了大學生的熱捧,並進而成為一種有效的大眾啟蒙工具。一直到本世紀初的前十年,《大話西游》的無厘頭話語依然影響深遠,乃至在網絡話語的推波助瀾之下呈泛濫之勢。

  周星馳一度讓孫悟空的自由者形象獲得了創造性重生。在原典《西游記》中,唐僧與孫悟空之間是一種師尊徒敬的傳統關系,而在《大話西游》中,唐僧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欠揍形象,孫悟空則對唐僧不厭其煩,將師傅形容為一隻蒼蠅。影片對傳統師徒之道的顛覆,固然不能被理解為是一種自由主義的表達,但在權威壓倒一切的歷史慣性之下,這種顛覆讓人看到了另一種秩序。隻有當另一種秩序成為可能時,自由才成為可能。

  不僅如此,《大話西游》還賦予了孫悟空這個角色以兩性情感的故事維度,這是對原典《西游記》的大尺度超越。在影片中,至尊寶(孫悟空的轉世)與紫霞仙子的情感歷經萬難,最后得到相互確証,這種情感敘事,使得孫悟空的古典形象終於走出了魔與聖的迷障,迎來了活生生的人的光輝。

  《大話西游》的自由觀念,不僅體現在孫悟空的人物形象再造上,還表現為它的“無厘頭話語”和“穿越結構”對傳統文藝經典生產方式的深度反叛。理解這一點,或許需要回到這部電影產生之初的歷史語境中。在《大話西游》之前,周星馳的“無厘頭話語”已在香港流行許久,但在大陸還不具有受眾基礎。正因為此,在電影拍攝制作的過程中,香港彩星團隊與西安電影廠團隊出現了觀念上的根本分歧。后者無法接受這種偏離大陸美學規范的電影,對其市場前景也持悲觀態度。西影廠團隊的意見當然有其道理,隨后兩年《大話西游》在大陸市場遇冷,便是明証。但西影廠團隊沒有意識到,一種新的經濟形態正在蓄勢待發,與之相應的意識形態也正呼之欲出。1996年之后,《大話西游》的“無厘頭話語”開始在大陸無障礙通行,至1998年前后形成高峰。

  細察之下,我們還可發現,《大話西游》的“穿越結構”在大陸文藝界也已有不少知音。例如張藝謀的電影《古今大戰秦俑情》和王小波的長篇小說《尋找無雙》,都是典型的穿越敘事。在特定的歷史語境中,《大話西游》參與推動了一次思想的解放運動,在這個意義上,大話西游的自由觀念,與其說是與生俱有的,不如說是在當代現實中被賦予的。

  然而《大話西游》的自由觀念注定是不徹底的。在這部影片的結尾處,至尊寶對自由和愛情的執著追求以宿命式的悲劇而終結,這也為周星馳在18年之后推出《西游·降魔篇》埋下了伏筆。

  降魔篇

  想象與自由的退化

  在寬大的屏幕上,如來佛祖的巨大手掌緩緩落下,壓向面目猙獰的孫悟空,影院巨大的聲響和三維視覺的沖擊一定讓你收獲了身心的震撼,而我的內心卻變得拔涼拔涼。當我看完賀歲片《西游·降魔篇》,我意識到:自由終結了,想象力也終結了。《西游記》這部古典小說,在當代經歷了近三十年的經典再生產,先是實現了一種關乎自由的想象力解放,最后又退回到想象的原點:那個熱愛自由的石猴,在周星馳親手創作的電影腳本中,依然是魔性難馴的猴妖,而如來佛祖還是降魔引聖的最高“正能量”。

  影片的結尾部分勾出了整部作品的故事結構:以驅魔為志業的陳玄奘,在降魔師段姑娘的幫助下先后降伏了水妖、豬妖和猴妖,並悟得大愛的真義,走上了向西取經的道路。這個“取經四人幫”的故事,完全脫胎於吳承恩筆下的敘事框架,了無新意。不同的是,相比之原典《西游記》,那個孕育於天地精華而又熱愛自由的孫悟空被徹底妖魔化了,而無邊的佛法卻成了唯一真理。通過聖魔極端對立的敘事,來消解《西游記》原典中關於自由精神的敘事,這更像是這個時代的某種觀念的退化。

  星爺用了十多年時間來創作《西游·降魔篇》這個劇本,可謂用心良苦。但時移世易,星爺再次出手時,自由的理想色彩已蕩然無存了,剩下的只是“人人心中都有一點魔”和“小愛包含在大愛中”這些老掉牙的小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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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光霞、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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