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一位新結識的80后朋友發現我在用微信,幾乎驚叫:“夏老師,您這麼潮啊!”殊不知,我是在女兒的“脅迫”下才被迫加入“微信族”的,因此,我這個“潮”,隻能說是“被潮”。
上個月,一遠方朋友的孩子結婚,因公務在身不能親往,心想就把“隨禮”的錢匯過去吧,順便再發個賀喜電報。誰知到了郵局被潑了一盆冷水,電報業務早已成為歷史了!
OUT了!跟不上時代了!
我參加新聞工作,幾乎和改革開放同步。30多年過去,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科技的突飛猛進,互聯網、新興媒體的橫空出世,與30年前相比,簡直雲泥之別。
上世紀80年代初,我大學畢業,分配到黑龍江日報當記者。那還是“紙和筆”、“鉛與火”的年代,寫稿子用鋼筆,編稿子用毛筆,蘸著紅墨水在稿子上勾勾畫畫,領導還諄諄教導:“我們是編採合一,要學會用兩支筆”。到外地採訪寫了稿子,要到郵局發電報傳回總社,真地是“本報*地*月*日電”,“電頭”一說名副其實。
稿子發到總部,編輯將編好的稿子發到活版車間排字。排字師傅左手拿著小木盒、捏著稿子,右手從鉛字架子上揀字,擺在左手的小盒子裡,有橫排,有豎排(發稿時要標明橫、豎、文幾欄或多高),如果橫文改豎文或者反之,排字師傅還得把那排好的鉛字一個一個地擰過來,叫“擰文兒”。 “擰文兒”是個技術活兒,熟練的師傅一會兒功夫就能把千把字的活兒擰過來。不過,“擰文兒”多了編輯會挨罵的,折騰人嘛!遇上字庫(字架子)裡沒有的字——比如我名字“珺”——有專門的師傅現場刻字。記得那師傅姓張,山東人,戴著厚厚的眼鏡,手藝極棒,楷體宋體黑體通通不在話下,一會兒就刻得。可惜小號的鉛字隻能用一次,第二天還得重刻。
拼版的過程更復雜繁重。先打小樣,校對,改樣。一個小樣就是一坨鉛字。拼版,也叫成版,就是按照編輯畫的版樣,把這一坨一坨的鉛字組拼到一起。然后再出大樣,再校對,再改,如此反復若干次,才能最后“蓋棺論定。”
排版之后的工序是“壓版”,用一種特殊的厚膠板,壓在鉛字版上,形成“版型”,最后再把“版型”放在印刷機上開印。那時人民日報也是由各省報代印。每天一大早,代印點就派人去機場把空運過來的“版型”取回來,然后上機開印,印完了郵局的車取走,再投遞……你瞧瞧,那時候一張報紙的“出爐”多麼復雜,多麼艱辛啊!
到了90年代中期,在“辦公自動化”大潮的推動下,新聞界也開始搞“無紙化辦公”,后來又有一場“換筆”運動——把手中的筆換成筆記本電腦。從那時起,寫作的方式乃至報紙排版的方式都起了革命性的變化,寫稿,不再是用筆在稿紙上寫字,而是在電腦屏幕上用鍵盤“敲”字﹔排版,告別了“鉛與火”,取而代之的是激光照排、電子傳版。老革命遇上了新問題!於是,放下筆,對著陌生的鍵盤,笨手笨腳地學習打字。為了省事,我用拼音輸入法打字,當時曾雄心勃勃地想學會“盲打”,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學會,到現在還是“二指禪”,那速度就像“癩蛤蟆扑蒼蠅——將供嘴兒”。記得當時參加培訓考試時,老師擔心我打字速度慢不及格,一個勁兒地催我,好在我那“二指禪”跟頭把式地居然也過關了。
30多年過去,彈指一揮間。我們已經進入了“數字化生存”時代,互聯網、新媒體的勃興不僅改變了信息獲取方式和表達方式,也改變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鋼筆在稿紙上“爬格子”的沙沙聲、那一個個“鉛字坨”、一塊塊鉛版、一張張弧形的版型……已成為歷史,成為記憶深處的塵埃。今天,離開鍵盤,我們好像已經不會寫字了,以至於有識之士發出“每天用筆寫寫字”的倡議,以防書寫功能的退化!果然,最近兩檔電視節目《中國漢字聽寫大會》和《漢字英雄》應運而生,且火爆熒屏。
眼下,智能手機大有取報紙而代之、陷報紙於尷尬之勢,似乎報紙的“死期”近在咫尺了。尤其是微信的出現,人人都成了自媒體,發微信、看微信、轉微信成了每天的必修課,許多人早晨睜眼的第一件事和晚上睡覺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查看微信,地鐵裡、飯桌上、會議室裡,人人都在跟手機較勁。洛陽親友如相問,就說我在看微信!
時代的潮流不可阻擋。不管你是主動“潮”,還是“被潮”,總是在“潮”難逃。所不同的是,年輕人永遠是引領時尚潮頭的(我們年輕時也一樣),中老年人是跟著“潮”跑、被“潮”裹挾的。正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趴在沙灘上。中老年朋友,別趴著了,趕緊起來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