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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堅守內容品質,一邊接受市場考驗。從《收獲》連續4屆被評為“上海市著名商標”看—— 

純文學期刊的生存狀態 好內容是永遠的王牌

曹玲娟  王 玨

2013年06月13日08:26    來源:人民日報    手機看新聞

  當前社會,能夠靜下心來閱讀純文學期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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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目前市場上仍能見到的部分純文學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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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5月,《收獲》雜志社再度捧回“上海市著名商標”大匾。這已是該雜志連續4屆獲此殊榮。頒獎人夸贊,他們以最少的人數,產生了最大的影響。

  獲獎的背后,是這份純文學雜志自1986年起自負盈虧運營至今的事實。在純文學期刊的社會影響力與經濟效益均日漸式微的當下,已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正是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收獲》的生存和發展軌跡已經折射出當前純文學期刊生存的艱難,而它已經獲得的附加值和影響力,也為其他文學期刊的發展提供了重要借鑒。

  

  《收獲》的生存之道:把心交給讀者

  《收獲》活著。

  聽上去,不算多大考驗。作為中國文學期刊的“金字招牌”之一,1957年由巴金和靳以創辦的《收獲》,是中國最早的文學刊物。文學圈內有一句話是,你在《收獲》上發表3部小說,就意味著你已成為一名真正的作家。

  可與其它“著名商標”們相比,“《收獲》的經濟數據完全沒法比,我們十幾名員工,人家是十幾萬人的超大企業。我們獲獎,主要還是因為品牌,因為雜志影響了幾代人。”雜志社副社長王彪坦承。

  一直堅持純文學立場的《收獲》,以“口味嚴苛”來形容也不為過。自創刊以來的56年裡,這裡首發了莫言、賈平凹等成名作家的新作,也是余華、蘇童、王安憶、馬原等人從名不見經傳到聲名鵲起之處。也因此,這本面目朴素的雜志,被稱為中國當代文學的簡寫本、文學領域的制高點。

  但如今並不是文學期刊的黃金時代。“就像潮水退去,留在沙灘上擱淺在那裡。”《收獲》執行主編程永新這樣形容文學期刊的際遇。“文學邊緣化與文化斷層的存在,成為橫亙在我們面前的嚴峻考驗。”

  《收獲》沒有撥款。它是國內最早取消行政撥款、靠自己力量生存的文學期刊之一。巴金曾為這份傾注其半生心血的雜志題詞,    “把心交給讀者”,希望《收獲》由讀者養活。有讀者看,雜志就有生命力。

  《收獲》也不登廣告。上世紀80年代中期,對雜志社刊登廣告的想法,巴金回復說,“不要靠廣告,你們也可以活下去。”他不願意讓文學沾染商業,要保留這塊思想文化的淨土。

  以不變應萬變。56年來,《收獲》堅持的,就是“出人、出作品”。

  “必須保持最好的小說都發在這裡。”程永新說,“應該說我們運氣比較好,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收獲》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一直都在。作家有重要的作品,首先會想到《收獲》。”僅以今年為例,賈平凹的《帶燈》、韓少功的《日夜書》、蘇童的《黃雀記》等重頭作品,通通發表在《收獲》。

  憑借其高水准的作品,即便是在文學日漸式微的當下,《收獲》仍維持了穩定的10萬發行量。倚靠這個領跑全國的發行量,如今的《收獲》一直頑強地自主生存著。

  在程永新看來,讀者的認可,才是一本雜志最根本的生存之道。“在選稿的時候,一定要堅持高水平,高門檻,選真正有水平的作品,這樣才能讓刊物形成持續的影響力,為雜志培養一批固定的讀者,支撐住雜志的生存。如今文學雖然小眾,但喜歡文學的人還是有的。總之,還是要靠作品說話。”

  文學期刊:如何保護文學的根基

  但絕大多數的純文學期刊,卻並沒有《收獲》那樣的幸運,而是始終掙扎在生存邊緣,八仙過海活下去。

  《上海文學》主編趙麗宏指出,在夾縫中艱難求生的文學期刊,面臨著網絡的沖擊、數字閱讀的興起,還有娛樂方式的多樣化,如果完全依靠自有力量,要活得有聲有色,已經越來越不現實了。這也解釋了如下事實:有的文學雜志在正刊之外出“李鬼”,收版面費生財﹔有的干脆轉型刊登其它內容﹔有的黯然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目前一些老牌的純文學期刊還選擇在困難中堅守,也有些選擇了轉向,存活下來的大多數純文學期刊也都是靠政府撥款勉強過活。”中國作家出版集團黨委副書記艾克拜爾·米吉提說。

  “沒有一個國家像中國這樣有那麼多文學期刊,每個省、每個地級市,甚至一些縣都有刊物。社會對文學的需求沒有那麼多。”程永新說,如今能做到5萬冊以上發行量的文學期刊,鳳毛麟角。“做得好的,有一兩萬冊的樣子。很多就是幾千份,一個廣告也就幾千塊。有的靠企業贊助,有的背倚所在雜志社存活,有的每年國家撥款幾十萬,還是虧損。未來大批文學期刊,我認為還是會被淘汰。”

  要撥款,其實也沒那麼難。“一個省,沒有純文學雜志,臉面無光。而且,沒有文學雜志,本地作家怎麼培養?”王彪笑著解惑,“再說,對政府而言,養活一本文學期刊的花費,真的沒多少。”言語中,這位常年跑發行的老出版人頗有羨慕之情,“在我看來就是一句話:按市場規律,沒法生存。按中國規律,生活得還挺好!”

  即便是《收獲》,也不能說背后就完全沒有相關扶持。

  如今,雜志社的十余人,使用的是由上海作家協會提供的幾間辦公室。上世紀90年代初,紙張價格猛漲,刊物又無法臨時提價,虧損嚴重的《收獲》分別向上海市作協和上海市文化基金會借了20多萬元后勉強渡過難關,后來還上。

  更重要的支持發生在2011年。當年,上海市委宣傳部設立稿酬專項資金,專門用於提高本地區文學刊物《收獲》和《上海文學》的稿酬,每千字從原來的80元提到最高500元。“每年100萬元全部用於作者稿酬,相關部門每月都會來審核,編輯部不會拿一分錢。”程永新說,這能幫助作者獲得更加體面的稿費收入,也增強了期刊組稿競爭力。

  如果沒有政府支持,在逆境中求生的《收獲》獨立提高稿酬的願望,隻能是鏡花水月。

  “要繁榮文學,就必須從政策法規等方面,最大限度地鼓勵並保護文學原創,否則原創文學期刊的處境會很尷尬。”《北京文學》雜志社社長兼執行主編楊曉升認為,“保護原創文學雜志就是保護文學的根基。”

  現實出路:好內容是永遠的王牌

  事實上,文學期刊的困境,其實不是個新鮮話題。多年來,人們一直在討論純文學的生存危機,而純文學正是文學期刊賴以存在的理由。文學期刊的瀕危,其實只是純文學“門庭冷落”的體現之一。

  “純文學的生存空間向來就不大,先天注定它本身就不能像通俗文學、大眾文學一樣受到廣泛關注。”上海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劉軼說,純文學所擔當的角色,隻會是“站在沒有太多人關注的、甚至是比較高的角度來客觀冷靜看待身邊發生的一切。”

  人們的失落感,更多來自歷史的落差。

  上世紀80年代是文學的輝煌歲月,也是文學期刊的燦爛時光,《當代》、《收獲》、《十月》都曾經是千千萬萬文學青年、文學少年的必備讀物。“我們經歷過文學的盛大節日,但現在我們也要面對文學邊緣化的現狀,這其實是個大趨勢。”程永新說。

  而在劉軼看來,那段純文學的狂歡季,未必是常態。“有特定的歷史原因和社會文化背景。當時的純文學在某種程度上替代了大眾文學的文化身份。”

  如今,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事實,幫助人們開始重新聚焦純文學,也更為關注文學期刊的命運。在艱難地挺直腰杆活著的同時,也有些潛在的新危機,不容忽視。

  “喜歡《收獲》的讀者年齡都比較大。”程永新憂心忡忡地告訴記者,《收獲》特別希望能吸引更多的年輕人,而不是成為一種特定人群的特定品味。“我們有很多努力,從內容到渠道上,重視微博宣傳、支持淘寶銷售、構思與豆瓣合作等。”

  雜志也曾刊發郭敬明、安妮寶貝等年輕作家的作品。盡管眾說紛紜,程永新卻認為,“《收獲》的傳統就是非常關注年輕作家。我們知道文學是需要通過不斷地出新人、出新的作品來實現發展的。”

  但總的來說,在當前的社會環境下,一份自負盈虧的純文學期刊的生存之路,本身就是充滿糾結和掙扎的。“我們既要考慮文學的品位質量,還要考慮生存,不敢輕舉妄動。”程永新說。

  事實上,《收獲》也不可能有更多余力來冒險。盡管成本越來越高,每本15元的《收獲》卻多年未敢漲價,“怕影響銷量。我們也盡可能每期多放字數,讓內容豐富一些,一本有近40萬字。”程永新說,“對未來的憂慮是存在的,但我們總堅信,好的內容還是人們所需要的。”

  艾克拜爾·米吉提也指出: “一些重要的純文學期刊,既是文化名片,又凝聚了幾代中國人的文化記憶﹔還有很多地方性純文學期刊擔負著豐富地方文化生活、培養地方優秀文化人才的重任。無論多麼艱難,純文學期刊也還是要堅持辦刊初衷,一方面發表最好的作品,一方面培育新人。”

  《 人民日報 》( 2013年06月13日 1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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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光霞、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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