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第70屆威尼斯電影節上,香港導演陳可辛攜《甜蜜蜜》修復版亮相“經典重映單元”,精心修復的畫面讓不少影迷重新回到了張曼玉和黎明演繹的故事中。17年后再看《甜蜜蜜》,陳可辛感慨:“當時拍戲時用到一個街市的外景,很香港的地方,現在已經整條街都拆掉了,改成大商場了,完全看不出當年的樣子。”
隨著時代的發展,膠片電影逐漸消亡,膠片電影的保存和修復成為業界不得不面對的問題。老電影修復,是對歷史資料的拯救,是電影人誠意的傳承,還是短暫的圈錢?在觀眾那裡又能有多大的市場?
老電影“推陳出新”
老電影的修復熱,可不是這兩年才興起的。
早在2006年底,中國電影資料館就牽頭啟動了“電影檔案影片數字化修護工程”項目,計劃在5年裡投資2.8億元,完成5000部影片的數字化修護工作。項目實施單位包括電影數字節目管理中心、北京電影洗印廠、電影科研所、華龍電影數字制作公司、中影集團北京錄音基地等相關單位。中國電影的系統化、大規模修復事業邁開了蹣跚的步履。目前,中國電影資料館定期都會安排經過修復的經典老電影上映,同時配備專業講解。據館內工作人員介紹,這裡已經吸引了2000多人的固定粉絲觀影團。
上海國際電影節發起的國產電影修復計劃啟動於2011年,計劃用3年時間修復10部國產老電影。目前該計劃已經完成修復《一江春水向東流》、《八千裡路雲和月》、《十字街頭》、《麗人行》、《烏鴉與麻雀》5部影片,而《漁光曲》、《馬路天使》、《萬家燈火》等深受影迷喜愛的經典名作也在計劃中。修復完成的5部影片中,除了《一江春水向東流》來自中國電影資料館之外,其余4部都由意大利拷貝修復公司“鐳射影視”進行修復。修復去除了膠片因為老化而出現的變形、閃爍等問題,同時將影片的畫面清晰度、黑白對比度、立體感和聲音效果都做了大幅度提升。
上海電影博物館自今年6月開館以來,已經陸續展出了多部經過修復的電影,如希區柯克默片《敲詐》,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經典影片《邋遢大王奇遇記》、《大鬧天宮》等。而日前結束的“子歸海上”國寶級經典影片回顧展,把以“電影詩人”費穆導演1940年的作品《孔夫子》為代表的5部與上海極有淵源的電影帶回上海展映,引起轟動。
這部《孔夫子》的修復工作,是由香港電影資料館與意大利博洛尼亞電影資料館共同完成的。2001年,香港電影資料館收到一筆神秘捐贈,其中就包括傳說中費穆未完成及未存世的心血之作《孔夫子》膠片。其修復歷時8年之久,採用了全浸式濕印技術來去除和隱藏刮痕,數字化重建聲軌等。它也就此成為香港電影資料館的“鎮館之寶”,在各地展映。此外,自2010年開始,在香港電影資料館,每月還開設以“修復珍藏”為主題的放映,陸續搜集以各種不同方式修復的經典電影,於每月首個周日下午與觀眾分享。
不僅僅是物理修補
老電影修復是怎樣的一項工程?什麼樣的電影最需要來做修復?
“如果你問修復一部老電影最大的難度是什麼,我認為是時間,因為這個工作是要慢慢做的。”近年來一直致力於香港武俠片修復的電影人吳思遠說。
西影數碼公司總工程師黃東偉認為,電影修復不是簡單的物理修補,是一個精雕細琢的過程,環環相扣。具體到“膠轉數”之后的修復工作,需要一幀一幀耐心細致的檢查、修補,每一個步驟都不能怠慢。
中國電影資料館高級工程師左英從事電影修復已經10多年了,他認為電影修復帶給他最大的收獲是越來越有耐心,越來越喜歡中國電影了,他從中發現了不少已被遺忘的好故事,很多老電影“真的很好看”。
“中國電影資料館最初開始做修復工作時,所採用的是先新后舊的理念,所修復的都是當年的一些新片子,主要目的在於影片的數字化復制保存,而非修復。”左英告訴記者,電影修復的技術流程與一部全新的數字電影的后期制作幾乎完全一樣。所以當時一方面希望能夠以此作為契機,鍛煉出一批電影工業的人才,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翻錄出一些新電影來適應農村流動電影放映計劃的需要。
近年來,中國電影資料館的老電影修復,更傾向於一些擁有重要文化價值、歷史意義重大的影片。館內保存有自1922年以來的3萬多部國產電影,拷貝素材超過60萬本,但其中不少珍貴影片都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霉變、污染、脫色、閃爍和丟幀等損傷,這些都是亟待拯救的。據了解,目前中國電影資料館已經完成對上百部老電影的精修,其中包括國內現存最早的電影——1922年的默片《勞工之愛情》,新中國第一部彩色電影《梁山伯與祝英台》,以及《小城之春》、《大路》、《漁光曲》、《雞毛信》等。
幾位從事老電影修復工作的專業人士也向記者表示,電影修復中最困難的其實不是技術修復,而是藝術修復。一部老電影,經過漫長的歲月侵蝕,早已變得暗淡模糊。把它修復得光鮮漂亮並不難,但是如何才能還原原來老電影的感覺,這還需要相關的藝術修養。上海國際電影節執行副秘書長唐麗君也直言,現在做修復的年輕人對當初電影的了解較少,更多的是從技術上修復,從藝術層面考慮得較少,急需加強培訓和進行中外同行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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