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陳道明昨日現身廣州為《歸來》造勢。王維宣/圖
他從大西北逃回來,想見她一面。
歸來之后,夫妻之間、父女之間都很糾結。
歸來之后,夫妻之間、父女之間都很糾結。
張藝謀新作《歸來》昨日廣州試片
昨日,千呼萬喚的張藝謀新作《歸來》終於向廣州觀眾首度揭開面紗。來自媒體、院線、年輕觀眾代表、城中名人等三百余位觀眾一起先睹為快。《歸來》改編自嚴歌苓小說《陸犯焉識》,也是繼《山楂樹之戀》之后,張藝謀再度攜文藝電影“歸來”。影片主要講述“文革”結束,從西北大漠平反歸來的“陸焉識”想盡辦法幫助失憶的妻子“馮婉瑜”恢復記憶和療傷的故事。觀眾對影片評價褒貶不一,有觀眾表示影片朴實動人,陳道明與鞏俐的演技更是堪稱“教科書級別”。不過,影片對於原著小說的取舍也引起巨大爭議,幾位原著小說愛好者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電影對小說的改編顯得太單薄了”。
看片
愛人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文革”結束,從西北農場平反歸來的陸焉識(陳道明飾)回到家鄉。然而,回到家中的他卻發現,歲月和政治已經徹底改變他的生活,與他分離20年的妻子馮婉瑜(鞏俐飾)已經失憶,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她苦苦等候了20年的男人,她也已經認不出來。於是,陸焉識想盡一切辦法,希望能夠幫助內心受到傷害的妻子恢復記憶。
相比上一部《金陵十三釵》的轟轟烈烈,《歸來》顯得十分朴實。有別於張藝謀其他商業作品中色彩濃郁、張力十足的畫面,《歸來》的風格平實朴素了,感情上也非常克制,唯有馮婉瑜與陸焉識之間那有如涓涓細流般的愛情淌淌流過,在時間的長河裡讓人細細品味愛的厚重。其中,陳道明假裝成鋼琴修理師到鞏俐家裡為其修鋼琴,渴望用琴聲喚起妻子記憶的一場戲讓現場不少觀眾眼泛淚光。
演員表演上,陳道明與鞏俐兩位老戲骨的表現堪稱“教科書級別”,鞏俐一顰一笑都將馮婉瑜這個中國傳統女人那種隱忍、堅韌、包容的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失憶的她每個月5號都興高採烈地去火車站接丈夫,卻每次都失望而歸,那種精神恍惚的狀態讓人看到她對丈夫無私的愛,看得觀眾心疼又無奈。而陳道明的表演同樣值得點贊,盡管妻子總是把他誤認,但他卻總是笑呵呵地應對,甚至扮成各種角色隻為幫妻療傷,精湛演技將嚴歌苓筆下的知識分子陸焉識當時的狀態躍然銀幕。除此之外,影片中的配角也堪稱黃金陣容,郭濤、陳小藝、丁嘉麗、閆妮、劉佩琦、辛柏青、張嘉譯等實力派演員的加入,好演技都噴薄而出。
盡管影片深沉平靜,在觀影過程中還是出現幾次笑場。例如張嘉譯的出現就為影片貢獻了時間最長的一次笑場。他在片中飾演一位醫生,一出場就有觀眾竊竊私語“怎麼感覺像在看《心術》”,為陳道明解釋鞏俐的病情時,張嘉譯蹩腳的法語口音也引發現場笑聲。
各界看法:
編輯部鑒定:
表現純熟,不如原著厚重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可是我沒有珍惜,直到她不認識我才追悔莫及。原著裡的陸焉識和至尊寶應該說一樣的台詞。
《歸來》所有的表現手法都已經非常純熟,音樂、美術、導演水平都是上乘之作,兩位主角的表演也可圈可點。但可惜,不是我的菜。
就電影而言,成熟深沉細膩,甚至能煽情得讓人落淚。但我期盼的好電影遠不止這些,《歸來》沒有擊中我的心。
——周嫻
影片雖然節奏稍慢,但靜下心來細細品味還是很有收獲。很能理解那種久未見面的戀人,証明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這種渴望在感情上取得存在感,非常能夠引起共鳴。
——林虹汝
看過原著小說的我表示失望。小說裡很多敏感背景被略去固然可以理解,但直接造成了很多人物關系沒有交代清楚。沒看過小說的觀眾,單看電影是無法理解陸焉識與馮婉瑜的愛情為何會如此深厚執著。小說中很多厚實蒼涼的背景,在電影中都被舍棄了,這讓電影相較小說看起來非常單薄,這點對我來說非常遺憾。
——張素芹
有本書叫《平如美棠》,是一個真實版的“歸來”的故事。一位叫饒平如的90多歲的老人,出了一本古香古色、文圖相配的書,講述自己跟妻子美棠長達60多年的愛情,兩人雖是包辦婚姻,但婚后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一起遠行,生兒育女,后來遭遇變故,分開22多年……主持人柴靜曾經採訪過饒平如,問他:“您90歲了,難道這麼長時間,沒有把這個東西磨平了,磨淡了?”當時饒平如回答:“磨平?怎麼講能磨得平呢?愛是永遠的事情。”
“愛是永遠的事情”,想來這句話也是《歸來》的情懷,但同樣是丈夫遭到長年放逐、同樣是妻子老來腦子不靈光,《平如美棠》的故事卻更讓人信服。這也是《歸來》中較為欠缺的一點,在陸焉識和馮婉瑜完美的演技背后,雖然感人的點滴很多,卻沒有幾個細節讓人感受到他們之間如何有愛。
——戴雨靜
影片帶有非常重的年代痕跡,比如一場接一場的《紅色娘子軍》的舞蹈場景,這並非是出生於1988年的我所能理解的,這讓我在剛開始觀影時總是入不了戲。
——范協洪
雖然恢復災難對人心的傷害是漫長、反復、瑣碎的,需有綿綿耐心的恆久等待,但若電影也陷入這樣的節奏可就要了命了。出於某些原因,《歸來》大幅省略“文革”等歷史背景,不願較真的觀眾可以把電影當作丈夫幫記憶和心靈受到損害的妻子康復的暖心故事。也因此原著改編成這樣有點可惜。樂視影業一負責人試片前說“這部電影是拍給年輕人看的,要相信年輕人。拍這部電影就是為了証明這點。”我理解他的意思是即使歷史背景裝飾化出現,但因為講了一個人之常情的故事,相信年輕人也能懂。同時能對電影價值客觀判斷,接受並支持這部作品。我感覺他可能要失望了。
——李淵航
影評人意見:
大時代的悲劇
沉澱在小人物的眉間
影評人麻繩:看了《歸來》,這電影問題很多,讓原作損失很大,但現在能去拍這種電影,而不是去一味討好年輕觀眾和制造話題,這本身就很難得了,所以還是希望這部電影不賠錢。祝張藝謀能賺回他的罰款,他應該去好萊塢闖蕩一下,嘗試一下純商業類型片或更宏大的世界性題材,在中國適合他的段位的題材選擇已經很有限了。
影評人周黎明:那個拍《紅高粱》、《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挂》、《活著》的張藝謀,他“歸來”了!但比以前更加平靜,不再借助濃烈的色彩,拒絕煽情,把大時代的悲劇沉澱在小人物的眉宇間。鞏俐、陳道明貢獻了各自演藝生涯最感人的表演。這是真正的陳釀,度數不是最高,但會流遍全身,進入靈魂深處,久久揮之不去。
聽到兩種對張藝謀新片《歸來》的批評,一種說不夠犀利。那是因為,該片是陳年佳釀,但不是那種一口把你灌醉的烈酒,你需要慢慢品。另一種批評說它太平淡。那是因為,你看到的是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其余的部分要靠心去體會。我喜歡該片,就因為它醇而不烈。
傳媒學者尹鴻:看張藝謀《歸來》,頗多遺憾,但也頗多感慨。一頭一尾,依稀可見當年《芙蓉鎮》的影子。影片制作上乘,表演到位。雖然故事單純而顯得單薄或簡單,但“焉識”提醒我們去哪裡認識那段歷史?寓意存焉。丹丹所代表的紅衛兵一代,會把那段慘無人道的歷史剪掉或補上?推薦一看,為了對得起不該忘卻的歷史。
業內預測:
票房會超越張藝謀任何一部文藝片
在昨日的試片現場,也有不少來自院線的業內人士參加。中影南方新干線的負責人邱晴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歸來》可說是張藝謀一部新的經典愛情之作,影片雖然沒有過多討巧的商業元素,但上乘的品質、精湛的表演、震撼人心的故事,勢必會使影片在上映之后形成良好的口碑效應,再加上“國師”張藝謀本身的明星效應,以及同檔期沒有強勁對手的檔期優勢,都讓她對於影片在16日上映之后的票房相當樂觀。
至於能不能超越張藝謀的上一部作品《金陵十三釵》破六億的票房紀錄?業內則普遍認為還有待觀察。邱晴表示,《歸來》與《金陵十三釵》是兩部完全不同類型的作品,所以很難比較:“不過口碑和票房肯定會超越張藝謀以往所有的文藝片。”
如今的電影市場基本由85到90后的年輕人主導,一部以“文革”后年代為背景的電影如何吸引票房主力軍的年輕觀眾走進影院?成為外界所關注的話題。對此,邱晴表示並不擔心:“這個故事乍一看貌似與90后不沾邊,但在之前的點映場上,《歸來》感動了兩類人,一類是平時看似冷靜的男性觀眾,另一類恰恰就是80后、90后的年輕人。我相信電影上映之后,他們會想帶著父母一起去看這部電影,看看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的。”
張藝謀:
電影跟原著,
形散意不散
即將於5月16日上映的電影《歸來》昨日來到廣州宣傳。影片導演張藝謀攜主演陳道明、張慧雯現身。現場,張藝謀向媒體暢談了拍攝《歸來》的種種想法,坦言“這是一次非常純粹,讓人感覺回到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愉快的創作經驗。”陳道明則表示,影片純粹的初衷是打動他出演該片的原因:“在如此淘金的年代,做如此不淘金的作品,需要擔當、勇氣和文化責任。”
我希望能以點帶面,以小博大
廣州日報:最早小說裡主角是上海人,為何電影裡把背景改到北方?
張藝謀:小說裡兩位主角都是上海人,最早我們想找上海演員,后來沒有合適的,我第一時間就覺得鞏俐和陳道明是不二人選,我覺得如果讓他們去模仿上海人,會耗費大量時間。我們的說法叫戲隨人走,這個是一種成功的規律,不要讓演員硬去做一些達不到的狀態,所以我就打電話問了嚴歌苓可不可以換成北方演員來演。
廣州日報:很多觀眾在看片后覺得相對小說,電影顯得單薄許多?
張藝謀:我們跟原著保持形散意不散的關系,大家不必拘泥於每個細節都要和原著做對照。電影是一個新的形態,一定會有取舍,什麼能拍什麼不能拍,是經過我們團隊深思熟慮的,我不想拍得太全,我希望能以點帶面,以小博大,用一個家庭的故事去折射歷史。如果你想看直接反映歷史的,我已經拍過《活著》了,這一次我想最大限度地關注家庭,關注家庭的重建。
廣州日報:小說裡有非常廣厚的背景,為何會選擇“回家”這一段?
張藝謀:初讀的時候,我就想從結尾開始看,從他回家開始看,想看看能不能從家庭的角度去拍這個歷史。這個作品,如果往大的類型拍就有點像《活著》,所以這次我就想變一個方式,用一個留白的,內斂的方式去做。
廣州日報:你覺得這樣歷史背景下的電影,年輕觀眾接受得了嗎?
張藝謀:與觀眾尋找共鳴,人心、情感是唯一的靈丹妙藥。把這樣的東西做出來,任何年齡層的觀眾都能找到情感共鳴。
廣州日報:你說過這一次拍《歸來》,創作的環境非常純粹。在浮躁的大環境裡,純粹的創作環境對於導演來說意味著什麼?
張藝謀:這種純粹是所有導演都需要的,我印象中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時候,電影廠和導演都只是考慮電影是否能通過,電影廠不談商業,導演也不談商業,那時候大家都談藝術。現在,任何一個導演,你問他,很多方面他都必須要談,請演員、策劃、投資、多少預算……現在拍電影很難像以前那樣了。這次樂視給了我最大限度的純粹的環境。拍攝時我人生也遇到亂的時候,但他們沒催我,也沒跟我談怎麼賣,其實今天中國電影的環境,很多情況下,都是營銷出來的。
我們要夾著尾巴做人
廣州日報:觀眾對於影片口碑兩極,這一點你怎麼看?
張藝謀:所謂的負面評價,其實我不是很在意。對於我們來說,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我也回應過一些,有些是我不認同的,比如說我膽小,很多人坐在那裡說你為什麼不這樣拍,不那樣拍,這個是很不講道理的。在中國,電影必須要先能拍出來,在能拍的情況下才能做最大化的思考,這是每個導演面臨的問題。
廣州日報:對於拍商業片或文藝片,你是如何抉擇的?
張藝謀:其實我是兩條腿走路,一類是《歸來》這類,我最喜歡這類。另一類就是商業大片。我希望能鍛煉自己在各個領域跟觀眾對話的能力。對我來說,我還是就故事講故事,想那麼多就拍不好了。
廣州日報:接下來你希望有什麼新的嘗試嗎?
張藝謀:我不是一個很驕傲的人,我們要夾著尾巴做人。我就是個普通的電影導演。這其實也是我創作的心態,你一定要放平常心去創作。如果你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你怎麼去拍電影?現在年輕導演也都起來了。接下來我會做一些很大的挑戰,我願意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