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革命召喚“嚴肅閱讀”回歸

早在1983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伊契爾·索勒·浦爾就提出了“媒介融合”。他強調，融合是兩種或者更多種技術融合后形成的某種新傳播技術，新媒介功能大於原先各部分的總和。①這為此后全球范圍內的媒介革命提供了某種合理的解釋路徑。國內學者也指出“媒介融合”將給新聞業帶來傳播模式的巨大變革，也有學者從傳媒經濟、媒介社會化的角度對媒介融合進行了研究。從歷史的角度看，媒介融合可以被理解為一種交流與傳播實踐跨越不同的物質技術和社會機構的開放式遷移。②從我國語境出發，還有很多我們自己獨特的地方需要業界關注。

首先，我國的媒介革命已召喚“嚴肅閱讀”的回歸。

大眾傳播業經過上百年的發展之后，人們對於其“信息傳播”基本職能以外的附加功能已經過度開發。這些附加功能主要表現為“政治宣傳”、“商業勸服”、“媒體功利行為”，並形成“捆綁銷售”，對用戶實施了“強制性選擇”。而新媒體的發展正好給了人們選擇的契機，因此符合人們對於“精品閱讀”、“自由閱讀”期待的媒介便會脫穎而出。以微信為代表的新媒介，正朝著用戶自己“把關”、用戶自身為“渠道”、用戶自身為“網絡”的方向發展，同時逃離傳統媒體對用戶的控制模式。而在這樣的新媒介當中，我們看到的最流行的內容仍然是最有深度的內容。因此，主流媒體需要認識清楚，未來閱讀的內容不是碎片化的，而是深度的，這和人們用來閱讀的“碎片化”時間是不矛盾的。這實際上對主流媒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主流媒體提供符合時代精神的真正精品內容。有深度的精品內容永遠是社會的稀缺品，也仍然是傳統媒體最應該堅持做的。

其次，數字化時代，用戶需求的將是“數字化融合后的精品”。

這畢竟是一個信息技術高度發達的時代。傳統媒體應盡快融入這場媒介革命之中，數字化的形式、精致的內容將是未來傳播的主流。在這場媒介革命之中，主流媒體不僅從社會治理的角度應盡快融入其中，即使從生存的角度，也應盡快“蛻變”。傳統的“新聞+廣告”的營銷模式將被顛覆，新興社交媒體中，因為由無數個人自己把關、“互助閱讀”，期望閱讀新聞內容而拓展廣告的想法將會落空。互聯網資訊免費的原因，一是延續傳統的“廣告買單”模式，二是資訊業過剩競爭。隨著大眾廣告模式的衰落，“嚴肅閱讀”的恢復，資訊收費的領地將會擴大。美國報紙“付費牆”、APP收費模式的探索將成為未來精品報媒的有益嘗試。

第三，傳統媒體應加強作為主流媒體“批判的武器”的力量，樹立媒介公信力，樹立政府權威性，增強社會共識和凝聚力。

傳統媒體喪失活力是一個世界范圍內的現象，但我國傳統媒體衰落的一個原因還在於“批判力量”的減弱。傳統媒體在時效性上落后於新媒體，而在觀點上總是不痛不痒，回避社會問題，這使得讀者漸漸遠離。筆者曾在2009年對我國最有代表性的五份報刊所報道的負面新聞做過調查，並指出報刊負面報道的下降將會導致主流媒體議程設置功能的喪失。③而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在隨后網絡媒體的蓬勃發展之中體現了出來。凝聚共識是一個社會非常重要的任務，而傳統媒體則是完成這項使命的最佳對象。

傳統媒體在媒介融合時代仍然具有一定的優勢。1.傳統媒體所覆蓋的受眾群體穩定而龐大，覆蓋了社會各個領域、階層、年齡。2.傳統媒體的公信力仍然高於新媒體。根據社科院發布的《2013年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藍皮書，城市居民最信任的媒體依次是電視（63.1%）、報紙（19.4%），網絡排在第三位（12.3%）。④3.傳統媒體更能滿足公眾對信息的深度解讀需求。目前傳統媒體在記者專業素質、人才組織結構上仍具有一定優勢。

因此，與其說當前報媒面臨生死攸關的困境，不如說這是一次傳播模式徹底變革的機遇，報媒在變革中揚長避短仍大有可為。

注釋：

①Ithiel de Sola Pool.The Technologies of Freedom. The President andFellows of Harward College.1983

②【丹】克勞斯·布魯恩·延森著，劉君譯：《媒介融合：網絡傳播、大眾傳播和人際傳播的三重維度》[M]，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年9月版

③趙雲澤：《中國報刊負面新聞近年的發展變化——對2001∼2008年5份中國報刊負面新聞的統計分析》，《國際新聞界》，2009年第4期

④陸學藝 李培林 陳光金：《2013年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社科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

（作者為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社會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