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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話語幽默理論看小品語言的文化學意義【2】

陳開舉 陳偉球

2014年04月02日14:16    來源:今傳媒    手機看新聞

二、從趙氏小品看話語幽默的文化內涵

幽默作為一個很古老的研究課題,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的柏拉圖和亞裡士多德時代,在以后的世紀裡,學者不斷豐富幽默的內涵,賦予其無窮的魅力,幽默理論也不斷得到修正、檢驗和發展。總體來說,話語幽默的既有研究基本集中在微觀話語層面上,即局限在分析一句到幾句簡短對話的層面。其實,對話語幽默的研究還應關照到宏觀層面:一則小品、一個故事整體上的幽默性,對人們較高層面的常識予以顛覆性的攻擊。趙氏小品之所以能長期雄踞央視春晚精品節目版,除了微觀層面的話語幽默外,還得益於他宏觀層面上對中國農民形象進行重塑的顛覆性意義,與許多相聲、小品局限在具體幾句台詞上討取觀眾的笑聲有著層次上的差別,同時這一點也可以部分地解釋為何許多相聲、小品逐漸失去以往觀眾的高認可度。

觀看趙本山小品,可以看到表演現場時始終充滿著觀眾發自肺腑的大笑和情不自禁的長時間的鼓掌。有的觀眾笑得流出了淚,更有一次一位觀眾因為歡笑過度心臟病突發[1]。在《牛大叔提干》(1995)中創造性地解釋“扯淡/蛋”、在《鐘點工》(2000)中有關“馬夾”與“王八”的台詞、在《昨天、今天、明天》(1999)關於“秋波”、“家用電器”、“月子”的歪解、一首接一首的打油詩、在《賣拐》和《賣車》中一系列的腦子急轉彎等等,他的幾乎每部小品都給觀眾留下了難忘的機智風趣的幽默話語,加上他類型化的表演技巧,逗人歡笑,引人深思,使得他的小品往往成為央視春晚最重頭的節目之一。

趙本山小品代表作《拜年》最典型體現了表演者運用話語要素達到微觀與宏觀層面相結合的效果。筆者認為,該部小品從主題性、時效性、諷刺性、建設性到高超的話語幽默都應算趙本山最有力的代表作之一。劇中,一連串的台詞和老夫婦的體態語將小品推向了一個高潮。從畏畏縮縮、唯唯諾諾,到反客為主、掌控話語權,主動提問、引領話題、對對方加以評論,透著長者的關心,時不時地對“三胖子”加以規訓。展現的農民形象全面而正面:自由自在(踱步、就座、詢煙問茶,后來趙老蔫干脆直接上炕,反邀主人來“整兩盅”)、說話流利得體、善解人意、寬宏大量、樂於助人。這段台詞結合表演與前后情節相比自是幽默無比,含義不一而足,但最深刻全面的還在於展示農民在正常話語狀態下全面且正面的形象。所以說,幽默話語往往能幫助弱勢群體獲取一定的話語權,促進社會公平。

放下文本語言本身,深入到其后的思想,就能發現說話人的意圖,畢竟,話語隻能是一系列的明示手段即話語刺激,真正要表達的是說話人的思想(Sperber & Wilson 1995)[3]。首先,趙本山較全面地建構了農民形象,而不像其它大部分中國文化作品往往集中建構了負面的農民形象。所謂全面,正如第三節中的大部分例子展示的那樣,許多話語表面上可笑,體現了農民話語能力的欠缺、形象不佳(如趙本山在幾乎所有的小品中基本沒有一次把帽子戴端正了,褲子也常常鬆鬆垮垮地往下掉),但其話語幽默中可能的多重理解往往又彰顯了農民的正面形象,如漁夫的厚道、睿智等。這種全面且正面形象居多的建構深層次的原因在於趙氏本人長期的農民身份和對農民真切的認同感。

其次,大部分其他文化人沒能建構出正面的農民形象,而趙本山卻做到了,深層次的原因還跟他爐火純青的話語幽默使用技巧相關。話語幽默憑著娛樂性幫助他正面塑造了農民形象,而沒走以農民為弱勢者、同情弱者的老路。因為以同情的姿態出發,首先就已經將農民認定為弱勢者,那樣不可能建構出陽光正面的形象。這就好比輸血式扶貧和造血式扶貧相比,前者不可能如后者奏效一樣。通過娛樂性質的幽默話語,趙本山塑造了健康、陽光的農民形象,使觀眾在看小品的過程中深思我們的社會現實,具有深刻文化內涵。

最后,農民出身、未經藝術科班訓練的趙本山之所以能取得在優勢文化舞台表演、發聲的機會,話語幽默無疑為話語權的獲取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作為高超的話語能力,幽默的妙用成就了趙氏舞台語言的威力,為他贏得了充分的話語權,以至於過去的二十年裡,趙氏小品成了央視春晚最受歡迎的常備節目。這也正印証了費克勞(Fairclough 1989)[4]對語言本質的論述:語言就是權力。能妙用話語幽默意味著語言能力極強,故能強勢獲取央視春晚的話語權。正是有了這種話語權的保障,趙氏才得以持續推出旨在重塑中國農民形象的小品,並在當代中國文化中產生廣泛深遠的影響。

(作者簡介:陳開舉,男,廣東外語外貿大學教授,博士,主要從事英語教學、語用學、文化研究﹔陳偉球,男,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博士后,主要從事傳媒管理研究。)

參考文獻:

[1] 關於趙本山作為幽默藝術表演大師的有關細節,詳細的敘述請參見李東旭、馬蘭(2002)的《東方笑神趙本山》,以及相關網站如http://ent.sina.com.cn.

[2] Xu Lixin, 2003, A Study on Humorous Discourse, Henan University Press, Kaifeng.

[3] Sperber, D. & D. Wilson (1986,1995): 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 Blackwell, Oxford.

[4] Fiske, John, 1989, Understanding Popular Culture, Unwin Hyman, London

[5] Bakhtin, M. 1968, The Dialogic Imagination, 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 Austin.

[6] Berger, Arthur Asa, 1993, An Anatomy of Humor, Transaction Publishers, New Brunswick (U.S.A.) and London.

[7] Chen Kaiju, 2007. Reconstructing Images of Chinese Peasantry. Sun Yat-Sen University Press.

[8] Fairclough, Norman, 1989. Language and Power. London: Longman.

[9] Foucault, Michael, 1990,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trans., Robert Hurley, Vintage Books, NY.

[10] Spivak, G.C., 1993. Can the Subaltern Speak? in Colonial Discourse and Post-Colonial Theory: A Reader (ed. Williams, P. & L. Chrisman). Prentice Hall: Pearson Education Lim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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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光霞、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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