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棟
金志文
《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以下簡稱《好聲音》《我歌》)相繼播出第二季,央視新推出的《中國好歌曲》(以下簡稱《好歌曲》)也不斷產生話題。在採訪中,熱門選手常強調自己是因為這類節目“音樂屬性特別強”而參賽,並會特別感謝幕后音樂團隊,而即便普通觀眾,也會逐步發覺“音樂體驗好像和以前的節目不太一樣”。在觀眾看不到的幕后,音樂人和編導們到底做了哪些努力?每個環節有什麼小秘密?就此,新京報記者專訪了《好歌曲》音樂總監安棟、《好聲音》學員金志文以及《我歌》的諸多幕后工作人員,除了揭秘不為人知的制作細節,他們也向記者感慨了這些節目對於音樂業界工作者的推動,“這是一次偉大的革命”,金志文說。
1 選曲
隻要唱大金曲就肯定沒錯?
不,這是一個體力活和策略活
《我歌》的音樂總監梁翹柏曾說,他感覺不少歌手越來越保守,“會因為怕輸而選擇打安全牌”。參加《我歌》的藝人往往要花兩到三天在歌單上,節目組人士向新京報記者形容說,這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個體力活和策略活”。
所謂“體力活”,比如張杰就曾透露,他選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前,連續聽過幾百首歌﹔所謂“策略”,雖然初次亮相時選大金曲最“安全”,但此后就要依據每次排名不同而有靈活策略。比如動力火車,因為首戰告捷,第二首歌就會考慮“從比較驚艷的感覺去選取。”
在《好聲音》學員金志文的記憶中,節目組會依據選手個人經歷、生活背景及音樂背景選歌,“選手不會有太多要求”。而以推原創為宗旨的《好歌曲》在這一階段相對特殊,“找歌就是找人的過程”,安棟說。他透露,導演團隊會對上萬首歌曲先篩一輪,然后綜合樂評人及各方意見鎖定一些選手,這之后節目組會讓選手在錄音棚唱歌,判斷其現場實力如何,最終敲定人和歌。
2 編曲
資深樂隊老師們說了算?
不,所有人都能有發言權
《我歌》的胡小姐介紹說,編曲環節對有的藝人來說很簡單,“滿文軍基本上就依賴資深音樂人撈仔”,但對有的藝人來說就很復雜,比如新加入的茜拉,“幾乎每次她都要先和馬來團隊商量(華納馬來、她的老師和朋友、她的歌星爸爸),再和中國團隊商量(華納中國、中國地區的經紀人),甚至和節目中她的經紀人吉杰商量,因為他是快男出身,能提供很多建議。”
安棟透露,《好歌曲》“有龐大的編曲計劃和執行方案表格”,因為“看重一首歌是看重它的氣質”,所以盲選階段一般不做顛覆性改變,即便是一般人覺得別扭的地方,“如果代表創作者精神,也會留著”。溝通非常重要,他以涂議嘉的《蒲公英在飛》為例,“小姑娘原本的編曲有些簡陋,帶她去編曲彭飛那裡,最初她比較懷疑,后來一直點贊,說本以為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沒想到編曲老師音樂觀點還挺‘時尚’的。”
早已是資深編曲的金志文則“基本都是自己編好框架,再與樂隊溝通”,但他表示,一般說來,在《好聲音》中,音樂總監、樂隊隊長及歌手,三方都會給出編曲意見。
3 磨合
歌手與樂隊“合體”?
不,回家練效率更高
安棟透露,在《好歌曲》節目中,編完曲后會產生一個音頻小樣,樂隊和選手以此排練試試、不斷調整,然后選手回家繼續練習,直到錄制前來彩排。其間,選手在演唱技巧上也會接受聲樂指導的適度點撥。
金志文也表示,在《好聲音》中,編曲敲定后,選手拿著樂隊錄好的音頻,有問題就私下聯系了,“整體效率非常高”。
4 錄制
可以重來一遍?
不,原則上不許NG
在安棟看來,“唱60遍、一個字一個字摳”那種錄音棚行為在《好歌曲》中可行不通,因為節目錄制“需要完整度”。
安棟和《好歌曲》節目組都明白“演唱並不是唱作人的最大特長”,但節目錄制宗旨也仍然是:除了停電等技術問題,沒法NG。“不會因為選手唱得不好而停下來,目前也還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他說。
但《我歌》中就曾有過NG狀況。韋唯演唱《在水一方》時,伴奏團隊曾因“技術故障”致使演出被迫中斷,事后韋唯獲得了重新演唱的機會,但這是否也破壞了賽制公平,成為被議論的話題。
湖南廣播電視台制作調度中心錄音科的黃鑫透露,為防止錄制過程出現突發狀況,其實團隊“同步准備了彩排音頻的提取信號,在安全級別上已經夠了。”
5 后期
像一般電視節目那樣剪輯完就播出?
不,要分軌縮混錄音,像做唱片一樣
“為什麼現場的觀眾會流淚?在那種高品質的音響環境下,歌曲本身確實很能打動人,這與在KTV裡唱歌比較容易HIGH是一個道理。” 黃鑫解釋。
據黃鑫介紹,在音響和錄制器材上,《我歌》選取了與《好歌曲》相同的最新設備,並且起用了著名錄音師。《我歌》節目錄制時,在保証音質的前提下,採集的音頻素材多達100軌,這些最后都會被整合送到后期制作部門。參與后期制作的外包團隊會分頭對各軌音頻素材進行縮混,與畫面無時差嫁接,最后將完整的節目呈獻給觀眾。
金志文也認為,做這種節目是非常大的工程。談及這類音樂節目與唱片的制作區別,他表示:“顯然前者更辛苦,溝通成本較大。結合藝人和節目的特點、真正發揮長處,才是能力的體現。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需要長時間的經驗積累。”
■ 行業新現象
音樂人收入不低於做唱片
這算是一種新的音樂學科分支。電視觀眾聽一首歌的感動時間和聽唱片不一樣,所以節目中一般一首歌就2分半鐘左右。電視觀眾對歌曲感動得更快、更直接,呈現上也要求更豐富,節目的目標肯定也和音樂不一樣,首先就是要收視。你要說它承載了中國音樂所有的未來,我不贊同。他們是結合體,不是天然在一起的,但如果不這樣做,原創音樂也一直就是這樣低迷的狀態。
變革已經來臨,專業音樂人必須正視,甚至可以引領。比如之前的《超級女聲》,音樂技術含量很低,收視又非常高,如果全國的電視音樂節目都是粗制濫造,其實是對音樂更可悲的打擊。
樂手、音響團隊之前一般都沒什麼生意,現在很吃香,價格也不錯。一個季播的電視節目,工作量一般是一張唱片的兩三倍,收入也不會低於做唱片的價格。我們的編曲團隊基本以內地音樂人為主,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因為他們有熱情、有拼勁,也滿懷理想。 口述:安棟
這是80后音樂人的革命
這些節目的出現對整個行業自然有影響,並且是變得更好。樂隊很多人都曾是我的老朋友,苦了很多年,因為《好聲音》這樣的節目終於能做一些翻身的事情,收入和發展平台都發生很大的變化。這是一次偉大的革命,80后的音樂人也將從此接手行業中的一些重要工作。但行業中幕后人才還是有限,后來出現大批相似節目,缺乏一定的規范性。我們需要有好的意識來保護品質較高的好節目,才能良性循環。 口述:金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