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春刀》的江湖是官場的江湖 被稱“業界良心”

　　片中的打戲都走寫實路線，沒有飛檐走壁

　　大反派聶遠（右）在片末被張震所殺

　　被網友稱為“錦衣衛天團”的三大主演李東學、王千源、張震（從左至右）

　　劉詩詩扮演一名青樓花魁

　　路陽（右）在片場對張震說戲

　　李東學和葉青在片中有一段“純純的愛”

　　“少有的業界良心”、“最佳年度國產片先佔一席”、“國產片裡編劇套路最接近好萊塢水准的一部”……沒有3D，沒有彈幕，甚至在公映前幾乎沒有任何宣傳攻勢的一部國產古裝片《繡春刀》，最近突然在網上紅了起來，口碑好得堪稱一邊倒，這在同類型電影裡十分罕見。

　　可惜，《繡春刀》的票房卻遭遇滑鐵盧，即使它的主演陣容裡也有張震、劉詩詩等大腕——根據百度電影票房吧數據，《繡春刀》公映4天累計票房僅2470萬元，這個數字在如今動輒一兩天破億的大片時代，實在很不起眼。有業內人分析，《繡春刀》的票房之所以跟不上口碑，一是因為前期宣傳不足﹔二是因為影片類型不同以往的古裝武俠片，因此在口口傳播中存在一定的理解障礙。

　　《繡春刀》以錦衣衛為主角，還出現了魏忠賢、崇禎皇帝這樣的歷史人物，雖然不是大投資，但網友一致認為該片制作講究，從服飾、發型到兵器等許多細節符合真實歷史，值得點贊。這究竟是怎樣一部特別的電影？羊城晚報記者前日獨家專訪了該片導演路陽——原來，這位2007年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的新銳導演一開始想拍的，根本就不是武俠片。

　　秘訣1　公務員故事

　　“我覺得觀眾對底層小公務員的遭遇更認同”

　　《繡春刀》是路陽的第三部長片。2010年他的導演處女作《盲人電影院》獲得釜山國際電影節新浪潮單元KNN獎、俄羅斯喀山電影節最佳影片獎、中國金雞電影節最佳導演處女作獎——在圈內一舉成名。古裝武俠片不是路陽習慣的路子，《繡春刀》的三位錦衣衛主角被網友形容為“明朝屌絲公務員”，而他，原來真的想拍有關警察的電影。

　　羊城晚報：為什麼突然想拍古裝武俠片？

　　路陽：其實本來是想拍成一個現代題材，只是后來發現人物的身份比較難以處理，擔心通不過審查。

　　羊城晚報：如果是現代片，那這三個角色應該是警察？

　　路陽：警察，或者是國安。不過沒關系，其實現在的故事和人物也是一樣的，古裝只是一種形態，而且相比現代片還能多一些浪漫的空間。

　　羊城晚報：《繡春刀》這並不是過去大家熟悉的武俠片，有評論說，這部武俠片最大的特點是“無俠”。

　　路陽：大家可能覺得武俠片就應該有江湖，但是這個故事沒江湖，如果硬要有的話，它也是職場和官場的江湖。它很寫實，沒有那麼多飛來飛去的想象。寫實主義才能更打動我。我想讓人物和故事跟觀眾的距離應該更近一點兒，所以放棄了江湖系統，我覺得觀眾對這些普通的底層小公務員的遭遇更有認同感。片中角色的願望都是很小也很真實的，不是要做武林盟主，不是要爭天下第一，就是為了贖出最愛的女人，或者升官讓媽媽放心，都是一些特別細微的願望。

　　秘訣2　打戲夠寫實

　　“借鑒了四十多部電影，包括《諜影重重》”

　　這部電影以明朝錦衣衛為主角，打戲風格很特別，比如片中有很多院內甚至屋中的打戲，很寫實，分不清哪門哪派。路陽說，動作風格借鑒了《諜影重重》。他還坦承，缺乏大場面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沒錢。

　　羊城晚報：古裝武俠片只是一個模糊的說法，我覺得《繡春刀》的類型挺難界定的，你自己認為這部片算是什麼類型？

　　路陽：我也說不出來，或許應該叫古裝動作片？拍這部片子我借鑒了四十多部電影，從中國歷史片到歐美動作片，再到日本八九十年代的動畫片，什麼都有。你們現在可能看不出來有什麼片子的影子，因為我們都融合了，沒有照抄。

　　羊城晚報：院子和屋內的內景戲比較多，這是故意的？

　　路陽：這其實跟預算有關，沒錢……我們隻有兩場開闊的戲：一場是進京城，這做了CG特效，因為實景拍攝更費錢﹔另一場是結局戲，因為考慮到之前拍了太多內景，給觀眾空間上的逼迫感太過了，就專門跑去內蒙古拍了一場草原戲。

　　羊城晚報：片中的打戲風格借鑒了什麼片子？

　　路陽：《諜影重重》，隻不過從它的拳腳變成現在的兵器。那部片子的特點是手視攝影，把動作變成敘事，很講究節奏，這些我們都學了。我們不刻意展示人體的舒展度或美感，更講究動作中的氣氛。那種臨場感很重要，刀幾乎要劃過觀眾的凶險感，這個是我想要的。這對演員功夫的要求並不高，跟甄子丹的片子肯定沒法比，但是能抓住觀眾的情緒。

　　秘訣3　人物無正邪

　　“我喜歡偏灰的人物色調，不是純白才真實”

　　片中主角是三個都處於困境的明朝公務員：王千源扮演的大哥盧劍星，一心想升官卻不成﹔張震扮演的二哥沈煉，想籌錢贖出心愛的青樓花魁﹔李東學扮演的靳一川，因為不可告人的過去而被師兄敲詐。他們一開始就被卷入刺殺魏忠賢的任務，卻不知道自己只是棋子。有網友說，這片子最贊的就是這些人物，非正亦非邪。

　　羊城晚報：這部片子沒有好人，或者壞人，甚至魏忠賢也有自己的苦衷。

　　路陽：對，人物的關系並非正邪對立，他們只是因為各自的立場和利益走到了對立面。我一直喜歡這種偏灰的人物色調，因為不是純白才是生活真實的狀態。

　　羊城晚報：靳一川和他師兄的關系是網友探討比較多的，比如師兄既然武功如此高強，為什麼一定要盯著工資並不多的底層公務員師弟去敲詐？

　　路陽：這個人物很特別，因為他是片中唯一的江湖人，體制外的一個浪人。你很難用道德或者邏輯去衡量這個人。他是壞人，但也有不可為的事情。折磨三弟對他來說就像做游戲，他纏著三弟不放是因為他非常孤單，所以最后三弟死之前他突然說道：“從此隻剩我一個人了。”我不想說他們倆的太多前史，但他們走到今天是有原因的。

　　羊城晚報：有人說，這個故事說的就是“選擇”和“命運”。你怎麼理解？

　　路陽：確實如此。我喜歡看到每個角色都沖動地去對抗命運。即使他們只是小人物，仍然想對命運作出反擊，這個東西是我想傳達給觀眾的。

　　秘訣4　台詞少而精

　　“我最怕的就是矯情，結局本來更黑暗”

　　《繡春刀》是一部不嘮叨的電影。有網友說，人物的台詞不多，但往往一開口就讓人心頭一震。比如崇禎皇帝的一句台詞成為網友心目中的金句：“別查了，再查就沒人替朕做事了。”

　　羊城晚報：很多網友喜歡崇禎的那句台詞，大家覺得很好笑，但笑完又覺得有點悲涼。

　　路陽：我的台詞是很冰冷的。我想追求那種一瞬間打動人的東西——觀眾預期不到，但又很真實。

　　羊城晚報：我本人最喜歡最后的危機到來之前，大哥說的那句：“誰都不用死，咱們去過好日子。”當時我一下子被感動了。

　　路陽：這也是我喜歡的一句台詞。大哥這個人之前表現得很自私，也有很多毛病，但最后他能全部放掉，一心成全自己的朋友，這點特別動人。這是從普通人身上釋放的一種英雄氣質。

　　羊城晚報：有網友說，他看完整部電影之后突然發現：怎麼這片子完全沒有設置淚點？

　　路陽：我總擔心這些東西多了之后會矯情，我最怕的就是矯情。之前有不少身邊的人提醒我，這地方是不是可以設置一個淚點，讓觀眾再釋放一些，但問題是我自己就是一個淚點很高的一個人，不太容易哭，所以我就不想刻意了。

　　羊城晚報：說說結局，最后隻有沈煉和兩個女孩子活下來了，為什麼是他們？

　　路陽：這個結局大家可能覺得傷感，但我卻覺得它表現了美好的東西並沒有全部消亡，還是給你留下了溫暖和希望，所以你不應該放棄。原本我的結局可能更黑暗，但我一個朋友告誡我，不能讓好人都死掉，不然觀眾會覺得當好人太沒意思，我覺得很有道理。

　　未來計劃

　　“想拍續集和前傳，還是想請張震來演”

　　豆瓣7.5分、Mtime7.6分，還有無數影評人自發在微博和微信為《繡春刀》吆喝。除了口碑，路陽說還是想要票房，而且他還想拍續集。

　　羊城晚報：電影開始兩天的票房並不好，擔心嗎？

　　路陽：說實話我挺著急的，這兩天也很郁悶。我知道口碑不錯，現在就希望口碑還能帶動票房，讓片子賣得再好一點，因為這樣就能讓更多人看見。

　　羊城晚報：可是口碑很成功，你覺得這裡面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

　　路陽：手段是其次，還是踏踏實實講一個故事吧。就像我喜歡的《龍文身的女孩》，你說它傳統吧，但那種內核和氣質又永遠不會過時。講故事的手段永遠都有創新，但也永遠脫不開一個本質。

　　羊城晚報：《繡春刀》還會有續集嗎？

　　路陽：希望不光有續集，還有前傳。張震扮演的沈煉和劉詩詩扮演的周妙彤是我希望能繼續下去的角色。

　　羊城晚報：張震這次表現很不錯，續集會繼續請他演嗎？

　　路陽：我很想是他。說實話，這部片最開始聯系張震的時候，我想肯定成不了，因為我們這樣一個（小）制作，很難吸引到張震這樣的演員。我覺得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劇本，就讓他看劇本，沒想到他看完后就答應了。我選張震，不是因為他能打，而是因為他的氣質非常憂郁和內斂，是角色的不二人選。劉詩詩也是我最早定下的人，她身上有一種不同於科班出身演員的新鮮感，還有一張古典得非常舒服的臉，當年看過《步步驚心》后我就很喜歡她。

　　好評一邊倒

　　不加V：從各路人沒拿錢也紛紛寫影評的微博看，《繡春刀》是近期最好的電影。

　　瓦力：明末錦衣衛反腐片。寫實武俠，灰色英雄忠義兄弟情。大事不虛小事不拘，加料把明史寥寥幾句的魏忠賢之死編得跌宕起伏無尿點，精致服化道+焦尸斷掌血腥助陣，驚喜俗套兼有，飽含誠意，年度國產片最佳先佔一席。

　　teruisitan：看過《白發魔女》、《后會無期》、《小時代》一眾爛片后，終於可以有一部正常的電影作品洗洗眼了！《繡春刀》不是秀底線，不是WORD，不是MV，它是一部確確實實的誠意之作。

　　碟中諜：《繡春刀》兩天隻賣了1400萬，心涼。當然零宣傳脫不開干系，但除此之外不禁叩問：比煙花還寂寞的偽高潮中國電影市場，一年到頭一堆泡沫數字背后又留下佳作幾何？不是電影的電影動輒幾億，而品質之作卻少人問津（如《鋼的琴》、《萬箭穿心》）。電影市場錢沒了還可以再掙，文化和人心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影評大老爺暗夜騎士：氣息急促，簡練利落，幾無廢話，值得一看！

　　韓景峰：它不是一部絕好的電影，但能夠保持住人的觀看欲望。就像《繡春刀》這個名字，電影文武兼備，沒有矯揉造作，可以讓《四大名捕》唱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