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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傳播研究:概念、現狀與問題

肖榮春

2014年09月02日14:03    來源:今傳媒    手機看新聞

摘 要:本文通過追溯儀式的概念,考察了儀式傳播研究的現狀,發現國內比較多的研究主要集中於引進和解讀凱瑞的傳播儀式觀,雖有部分研究開始嘗試用民族志等方法對中國本土的儀式傳播進行研究,但民族志方法的把握與具體問題的展開還存在明顯不足。本文認為傳播研究既要重視凱瑞提出的傳播儀式觀,又要正視儀式傳播與傳播儀式觀的差異和聯系,在傳播儀式觀的啟發下研究具體社會情境中的儀式傳播活動。

關鍵詞:儀式﹔儀式傳播﹔文化

一、儀式及儀式傳播的概念

特納將儀式定義為“適合於與神秘物質或力量相關的信仰的特殊場合的、不運用技術程序的規定性正式行為。[1]”特納在研究恩登布人的儀式中,強調了儀式是一種“象征符號”,與社會形態與交流勾連在一起。范熱內普的“過渡禮儀模式”則成為研究儀式行為的一個經典概念,他把儀式看成是地位變化的社會機制[2]。所以說,道格拉斯和特納等人的研究都在一定程度受了范熱內普的“過渡禮儀模式”的影響。涂爾干則認為,“儀式中既有供奉,也有模仿儀軌,不僅追憶了過去,而且還借助名副其實的戲劇表現方式將過去呈現出來,這就是儀式的全部內容。[3]”除以上所述外,還有許多不同學科的學者曾對儀式進行過研究。應該說,儀式向來被眾多研究者視為觀察人類情緒、情感以及經驗意義的重要工具。

事實上,儀式是一個龐大的符號表征系統,又是一個普通的話語實踐,它既廣泛地被人們自覺或不自覺地使用,又或多或少地被使用者賦予了不同的理解。有鑒於此,我們有必要警惕儀式概念過度使用和泛化的風險。當然,在使用儀式經典定義時也要同時注意到儀式在不同社會場景或情景中的靈活理解,讓現代社會中不斷以新形式或新種類出現的儀式實踐具有更多闡釋的可能性。在科學與理性主導的現代社會中,儀式並沒有在社會的變遷中消亡。相反,儀式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它與新的社會形態情景融合在一起,以一種新的形式或種類遍布於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盡管我們無法概括和提出一種四海皆准或讓所有人認可的儀式概念,但學者們對儀式的持續討論,關注了儀式與人類生活的諸多方面。自遠古以來,華夏民族就有祭祀儀式。遠古的祖先們用祭祀儀式鋪設了一條人與神、人與祖先溝通的通道。

有學者認為,“人類實現交流的原始傳播媒介有三套系統:一套是理性的符號系統,如語言文字等﹔一套是實物系統,如石頭、陶器等﹔第三套則是人體系統,如人際傳播、祭祀等。[4]”第三套系統說明,祭祀儀式是古代的祖先們重要的傳播方式與工具。中國社會向來重視儀式的思考與實踐,以至於柯林斯認為,“歷史上,最早關於儀式的社會學思考是由中國思想家提出的,孔子和他的追隨者強調了禮儀對社會秩序的重要性。[5]”

事實上,禮儀觀念在中國社會得到了孔子,以及后來的思想家或學者們無休止的闡述,不管是保守還是激進的儀式論者,他們都有意或無意地在不同程度上強調了儀式對社會整合的作用。

在儀式的經典定義中,儀式通常被認為是象征性、表演性、具有一定文化規約作用的一整套活動。在這裡,我們也無法給儀式作出一個精准的定義,隻能闡述一個大致的理解與界定。根據儀式定義的相關研究,我們可以把儀式看作是,以特定信仰為基礎,有別於日常生活的瑣碎與具體,具有明顯的高度集中與抽象,但又是日常生活現實與想象的符號化體現,由此而形成的一整套具有象征意義的活動。

在傳播學者羅蘭布勒眼裡,任何形式的儀式都是一種傳播,儀式和其他傳播類型一樣,兼具物質和精神的表現形式,蘊含個體與群體對符號與意義的理解[6]。本文也是基於這樣的理解,把儀式看作是一種傳播活動。儀式活動中,群體和個體採用語言、禮儀等符號來表達某種觀念、信仰、情感或傳統,從而達成一種認同或秩序。這一過程飽含傳播元素的作用。

二、儀式傳播的研究現狀

凱瑞倡導關注傳播研究的文化轉向,強調儀式思維在理解人類傳播活動的重要性。他最有影響力的觀點是關於傳播的“儀式觀”,把傳播從傳統中的“傳遞觀”中抽離出來,把傳播定義為思想觀念從一個地方傳遞到另一個地方。其最重要的貢獻就是推動了傳播學研究路徑的文化轉向[7]。凱瑞的傳播的文化研究思想在其《傳播的文化研究路徑》一文中得到了集中體現。他對傳播研究的兩種傳播觀進行了劃分,認為“傳播的傳遞觀強調信息的傳輸過程,諸如發送、傳遞等,從一端傳送到另一端,是以控制為目的﹔ 而傳播的儀式觀則強調參與、分享、聯合以及擁有共同的信仰,並不是信息在時空意義的擴張,而是在時間意義上對社會的維系,不是分享信息的行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8]”在對兩種傳播觀進行了比較之下,凱瑞充滿信心地說到,“根據儀式模式重新打造傳播研究的目的,是為重構一種關於傳播的模式並為傳播再造一種模式提供一條途徑。[9]”顯然,凱瑞更加推崇其傳播的儀式觀。實際上,凱瑞是通過對不同傳播觀念的闡釋,選擇不同的研究路徑和策略,進而闡明傳播研究的文化取向的重要性,強調傳播對意義的詮釋。

在長期受功能經驗主義影響的美國,凱瑞的傳播的文化研究為傳播研究開辟了一條新路徑,引起學界不少反思與回應。美國傳播學者羅斯布勒,沿著凱瑞的思路,指出“任何形式的儀式都是一種傳播,儀式通常以符號行為的方式呈現於社會情境之中,儀式以最基本的信念與價值為基礎,編碼了符號和意義系統的邏輯,儀式的這些特點使其成為最有效的傳播形式。[6]”羅斯布勒出版的著作《儀式傳播:從日常會話到媒介慶典》,比較系統地研究了儀式傳播,闡述了文化與傳播的儀式觀,並提出了“儀式即傳播,傳播即儀式”的觀點。埃裡克則認為“學者常用儀式傳播來解釋文化的結構,應把這一概念發展為啟發性的、多元化的概念,重視其理論價值和方法論價值。[10]”關於文化與傳播的研究還有很多,儀式傳播研究受到了一定的重視,塞拉就曾回顧30多年來美國的儀式傳播研究,認為“經過長期的研究,儀式傳播已被視為一個在當前我們的媒介經驗中獨立的、動態的、現實的觀點。[11]”從已有文獻可以看出的是,以美國為中心的傳播研究長期注重傳播效果的研究,而忽視傳播意義的研究,對傳播的本質理解仍是非常缺乏的。凱瑞開辟的傳播的文化研究和他提出的傳播的儀式觀,以及其他研究者后續的儀式傳播研究,為進一步理解傳播的本質提供了新的路徑和可能。

在國內,傳播的儀式問題同樣受到一定程度的關注。關注的角度主要有兩類,第一類是介紹和研究凱瑞的儀式傳播思想,代表性論著有:丁未的譯著《作為文化的傳播》,比較全面系統地譯介了凱瑞的傳播“儀式觀”以及傳播的文化轉向﹔周鴻雁的博士論文《儀式華蓋下的傳播:詹姆斯·W·凱瑞的傳播思想研究》,該文比較系統地追溯了凱瑞的傳播思想的源泉及其理論的核心﹔郭建斌2006年為中國傳播學論壇提交的論文《理解與表達:對凱利傳播儀式觀的解讀》,從凱瑞的兩類傳播觀入手,重點圍繞 “儀式觀”的社會思想基礎,其在文化研究中的歸屬,以及為什麼要用儀式的視角來考察等問題進行了討論。第二類是結合中國本土情境的儀式傳播研究。如邵培仁等人借鑒傳播儀式觀的研究思路,探討了儀式傳播與中國文化認同的重塑問題,認為“民俗展現和節日儀式傳播實際就是在儀式中借助各種符號表征方式,使人們對於民族文化的種種想象落到實處,以重建文化的想象的共同體。[12]”還有研究者研究了傳統節日儀式傳播與信仰重塑的問題,認為傳統節日的各類儀式是信仰傳播的重要載體之一[13]。2008年,陳力丹在中國人民大學組織了部分研究生進行了一次關於傳播“傳遞觀”與“儀式觀”的討論,他們認為“儀式觀具有理論的啟發性和開拓性,儀式觀因強調公眾之間交流與溝通過程中經驗與意義的共享,能夠鞏固共同體。[14]”陳力丹和王晶曾對廣西?佬族依飯節進行個案研究,試圖闡釋儀式傳播中的文化共享與信仰塑造過程。他們呼吁,“要從文化傳播和人類學研究的角度,重新思考傳播的‘共享’問題,我們的研究應該沿著這個方向繼續走下去,而絕不是僅僅止步於共享的表層,放棄深層問題的探究。[15]”他們的這種呼吁針對目前國內文化傳播視野下的儀式研究,具有啟發性的意義,跨學科的方法與視野應該是這一領域往深層問題探究的路徑。

三、儀式傳播的研究問題

研究者王晶從我國傳播儀式觀研究的現狀出發,探討了傳播儀式觀研究的支點與路徑。她認為,“以傳播儀式觀為取向的文化研究建構了一種新的載體,它能使我們的研究重新審視大眾媒介有關的文化概念,並重新處理效果與功能的概念問題,但是傳播儀式觀研究這個新的理論領域,真正的探索尚未開始。[16]”王晶的觀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傳播儀式觀研究在國內的問題。縱觀已有的研究,我們不難發現,目前的研究無論是從理論還是方法論層面都還有待深入。比較多的研究還停留在引進和解讀凱瑞的傳播儀式思想上,雖有部分研究開始嘗試用民族志等方法對中國本土的儀式傳播進行研究,但民族志方法的把握與具體問題的展開還存在明顯不足。

凱瑞認為,“傳播是社會實踐的一個整體,它以概念、表達方式和社會關系為切口,這些實踐建構了現實(或是否定、改變了現實,或是用儀式展現了現實)。[9]”循著凱瑞的思路,我們可以把儀式當作一種有現實體驗,並能建構社會現實的實踐或符號化過程來理解。因此可以說,儀式展演過程既是一個社會建構的過程,也是一個文化傳播的過程。

需要指出的是,儀式傳播(ritual communication)和傳播的儀式觀(a ritual view of communication)並不是一個等同的概念,不能混用,但兩者又相互聯系。凱瑞的傳播的儀式觀強調的是從儀式的視角出發,站在文化研究的立場,更為本質的理解傳播的概念與意義,主要表達的是一種傳播觀念或理論的文化指向。而儀式傳播主要是指把儀式活動或現象本身來看作一種傳播形式,並對其傳播規律或特點進行研究。一言以蔽之,儀式傳播是一種具體的傳播活動研究,而傳播的儀式觀則是一種相對抽象而凝練的傳播觀念或理論指引。換句話說,儀式傳播研究主要借助儀式的思維和方法來考察人類傳播活動。儀式傳播研究可以說是傳播儀式觀的一個組成部分,而傳播的儀式觀又是儀式傳播研究的觀念或理論導向。我們在進行相關研究時要正視這種差異和聯系。

參考文獻:

[1] (英)維克多·特納著.趙玉燕等譯.象征之林——恩登布人儀式散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2] (法)阿諾爾德·范熱內普著.張舉文譯.過渡禮儀[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3] (法)愛彌爾·涂爾干著.渠東等譯.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4] 余志鴻.中國傳播思想史(古代卷上)[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5.

[5] (美)蘭德爾·柯林斯著.林聚任等譯.互動儀式鏈[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6] Rothenbuhler, Eric, W, Ritual Communication: From Everyday conversation to mediated ceremony, Thousands Oaks,CA:sage 1998.

[7] 周鴻雁.儀式華蓋下的傳播:詹姆斯·W·凱瑞的傳播思想研究[D].上海大學,2010.

[8] James ,Carey W. Communication as Culture: Essays on Media and Society. Unwin Hyman,Inc,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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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Matthew C.Ehrlich.Using “Ritual” to Study Journalism,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Inquiry, October 1996 (20).

[11] Zohar KadmonSella. The Journey of Ritual Communication, Studies in Communication Sciences,2007(7/1 ).

[12] 邵培仁,范紅霞.傳播儀式與中國文化認同的重塑[J].當代傳播,2010(3).

[13] 郭講用.傳統節日儀式傳播與信仰重塑[J].當代傳播,2012(4).

[14] 陳力丹.傳播是信息的傳遞,還是一種儀式?——關於“傳播‘傳遞觀’與‘儀式觀’的討論[J].國際新聞界,2008(8).

[15] 陳力丹,王晶.節日儀式傳播:並非一個共享神話——基於廣西?佬族依飯節的民族志研究[J].中國地質大學學報,2010(4).

[16] 王晶.傳播儀式觀研究的支點與路徑——基於我國傳播儀式研究現狀的探討[J].當代傳播,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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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張惠丹(實習)、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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