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着交通、通信和传媒等技术的迅猛发展,整个世界正在进入一个液态化的社会,人类原有的社会结构、组织模式和思想观念正在不断地被溶解、重构。在中国,网络作为先进的传媒技术和传播平台,正在成为当代最重要的社会溶剂,网络中生成的社会舆论正在给社会治理带来巨大的挑战,如扩大信息鸿沟、伤害社会诚信、侵犯公民权益、酿成群众司法等。社会管理机构只有很好地应对这些问题,才能引导公众建设和维护一个良好的、和谐的社会环境。
【关键词】网络;公共舆论;社会治理
英国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Zygmount Bauman)在世纪之交提出了“流动现代性”(liquid modernity)的概念。他在2000年出版的专著《流动的现代性》中指出:人类原有的坚固的、沉重的、形状明确的金字塔式的社会,正在向动荡不安、流动易变的液态社会转变。液态社会的主要特征是生产方式的流动性、思维方式的碎片化和行为方式的失范化。液态社会终结了地理和空间的意义,动摇了单一、稳定的中心权威,时间和速度成为权力的新标志。随着交通、通信和传媒等技术的迅猛发展,世界进入了液态化最快的时期,人类原有的社会结构、组织模式和思想观念正在不断被溶解、重构。在中国,网络作为先进的传媒技术和传播平台,正在成为当代最重要的社会溶剂。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新媒体的使用也不例外。新媒体一方面提高了人类智慧,扩大了公众的表达自由,提高了公民参政议政的直接性;另一方面也冲击了传统伦理道德,催生了不少新的社会问题。近年来,我国网络舆论经常来势汹汹,“对于政府来说,这里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有着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的强大力量”[1]。网络舆论如果处理不好,就可能演变成舆论冲突和社会行动,最终给社会和谐带来一些不稳定的因素。当前,网络舆论已经给社会治理带来巨大的挑战,社会管理机构只有很好地应对这些问题,才能引导公众建设和维护一个良好的、和谐的社会环境。
一、网络既让人类进入信息过剩的时代,也让人类社会面临信息鸿沟不断拉大的问题
在普通人的观念中,传媒发展必然提高整个社会的文化程度,缩小各个阶层之间的差距,在更大范围内实现社会平等。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李普曼认为贸易、交通状况影响人们的交往频率,个人的交往范围、社交圈受其收入的影响。那些地位较高、收入良好的人,他们会支出一定的收入用以克服交流的障碍。当他们了解了更多已经发生的事实时,他们的观念将会更加先进,因此他们会在较长时间内获得更好的收入。而那些目光短浅、自我放纵的人,不会在交往中投资,只会在养尊处优中耗掉人生。1970年美国学者蒂奇诺(Tichenor)等人明确提出了知识鸿沟的概念。他们通过实证研究指出:知识在不同阶层之间分布不同,高阶层的人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能够比较迅速地获取媒介传递的信息。随着时间的推移,高低阶层间的知识差距不断拉大,最终形成所谓的信息富人(information-rich)和信息穷人(information-poor)。信息富人和信息穷人之间的信息差距就是知识鸿沟(knowledge gap)。蒂奇诺认为,除了接触媒介和学习知识的经济条件外,造成知识鸿沟扩大的因素还有:传播技能上的差异,已有知识储备的差异,社交范围的差异,对信息进行选择性接触、理解和记忆方面的差异,大众媒介的差异等。[2]
现代传媒是在市场化的环境中运作的,公众自身的社会地位、收入状况、教育水平直接影响着他们接触、理解信息的效果。网络给世界带来了极其丰富的信息,但是不同社会阶层接触、使用信息也是极端不平等的。西方学者曾将媒体信息比喻成乱石场(quarry)中成堆的碎石(the masses of a stone),这些石头可以成为教堂的建筑材料(the making of a cathedral),但媒体只是呈现它们,并不真正用它们去建设一座教堂。也就是说,媒体每天提供的是世界变动的杂乱无章的信息,这些信息可以让公众去认识世界的本质,但媒体不能也无法帮助公众去认识世界,认识世界的责任还是由学者或受众自己去承担。那些基层群众虽然生活在资讯高度发达的时代,但是他们接触信息的机会依然有限,即使他们得到了信息,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选择、理解信息。在中国社会,那些生活在城市边缘的农民工,他们和媒体世界相隔遥远,唯有手机成为他们沟通和娱乐的重要工具。夜晚来临,他们用手机和遥远的妻儿对话,用手机播放的音乐打发寂寥的夜晚……对他们来说,民主、自由、平等是些很陌生的词汇。而在中上阶层,人们利用现代资讯享受全球化盛宴,在资本市场上进行惊心动魄的资本博弈,在虚拟空间内探讨国家民主化的路径,等等。可以说,新媒体不但没有消除社会各阶层之间的信息鸿沟,而且还有将原有信息沟扩大的趋势。如何尽可能地缩小社会各阶层之间的信息沟,成为现代社会治理的重要工作。
二、网络空间内信息的失真、造假,给网络诚信、社会诚信带来巨大的伤害
和传统媒体相比,新媒体没有严密的采编部门,没有严格的采编分离制度。很多网站其实并不直接参与信息的采集,而是通过提供信息平台和技术服务,对已有的信息进行编辑、加工,从而获取信息的附加值。新媒体的信息来源主要分为两大块:一是传统媒体生产的内容,二是公众自己生产的内容。“公众自己去生产内容”是新媒体的最大特色,也是最大问题。新媒体的管理者大多是技术官僚,他们有着强烈的市场意识和技术嗅觉,但是普遍缺乏新闻专业精神和社会责任意识。新媒体是技术、资本和市场催生的,它本能地将经济效益作为第一追求,编辑和广告几乎时时纠缠在一起。那些辛勤给网站提供信息的“公民记者”,他们同样没有记者的专业精神和职业素养,很多网络事件不是由某个或某几个网民报道的,而是通过集体劳动集成的。公民记者通常没有意识、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去核实新闻来源,网络事件通常不是真实事实的集成,而是局部事实和公众想象的混合物。网络语言通常是调侃的、夸张的,对事实多有误读和歪曲,人们按照公平和正义的想象建构起来的事实,往往在真实性、准确性和可靠性方面饱受质疑。网络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是匿名发布,因此,一些人自感在网络中可以逃避社会监督和道德约束,他们通常将网络作为发泄私愤和不满的工具。
前面不断提到网络是在商业背景下产生和发展的,网络的商业原则其实是对新闻精神的最大伤害。随着人类生活快速网络化,社会利益快速向网络延伸,传统社会中的各种犯罪行为都在虚拟空间内找到了成长的土壤,网络病毒、网络盗版、网络赌博、金融诈骗等,已经极大地伤害了社会诚信,破坏了社会秩序。近年来,网络公关公司、网络水军异常活跃,他们以合法或非法的方式,不断绑架社会舆论制造所谓的“一夜成名”的神话。网络水军是受雇于网络公关公司,为他人发帖、回帖造势的网络公关人员。因为发帖、回帖需要成千上万的人共同完成,所以人们将那些临时征集来的发帖人称为网络水军。“‘网络水军’背后有三级利益链:最高级是负责派活、发工资的网络公关公司;次级是组织管理人手、协调工作任务的网络‘包工头’;由一些网络闲散人员组成的庞大‘水军’群则在链条底端‘干实事儿’。”[3]网络水军往往占据道德高地,抓住人性的弱点制造热门话题,煽动公众情绪,绑架社会舆论。“‘网络水军’的形成有两大主推因素:一是心态链条,当前部分人对社会的认识有所偏颇,特别是有逆反心理、容易冲动的年轻人很容易被卷入‘网络水军’的漩涡;二是经济链条,网络公关公司为黑心钱做昧心事,还有一些社会传播机构把‘网络水军’发的帖子当成新闻传播,以谋求点击率和经济利益。”[3]受西方消费社会的影响,目前社会上一些人爱慕虚荣,期望通过走捷径来谋求意外的成功。于是,网络公关公司和网络水军就抓住这些人的心理,以各种出格的方式滥用媒体、绑架舆论,挥霍网民的正义和良知。芙蓉姐姐、流氓燕、郭美美等都是通过踩踏道德底线走进公众视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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