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报人纠结于报纸的生死时速。老是纠结,老是哀叹,让人觉得干报纸的咋这么“贪生怕死”呢?
人生自古谁无死,新旧媒体都得死。纸媒如果要与新媒体比,就比谁对服务对象服务更到位更贴心,就比谁更爱岗敬业,谁对产品质量服务质量更上心,谁干活更漂亮靠谱。比谁死得早死得快,是没意义的。生死是“天命”,意义在“人间”。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雷锋说过:“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报人的纠结,说到底是“意义匮乏症”。意义匮乏,价值感缺失,难免惶惶不安。这比苦与累更要命。
市场化后,报社和报人经济效益的考量,多少影响了对纸媒意义和价值的判断。其实,纸媒与国民的语文水平、思维能力以及民族文化传承等,天然相关。一个民族,相当多的人写个东西错别字、语法语病连篇,思维逻辑混乱;相当多的人只能写140个字的东西,就这140个字还写不成样子;相当多的人沉迷于“有图有真相”,懒得思考,退回到看婴儿画报的水平;数字化、碎片化带来“浮躁”、“轻浮”,相当多的人无法或不愿在字里行间对话历史、反思现在、求索未来……这样的民族有前途么?我们知道,水中的低级生物,一般活在水面上,叫“浮游生物”。“大国愚民”、“大国浮民”,绝不是我们所乐见的。
4月24日,人民日报刊登国防科技大学教授刘戟锋的文章《谨防数字化痴呆症》。文章说,从人类思维方式来看,过度痴迷和依赖数字化产品,势必导致大脑发育和使用的不平衡,创造力下降了,注意力分散了。碎片化信息对人们生产生活的影响之大,一言以蔽之:以目废心。
疗治数字化痴呆症,断网不可能也不理性。法子呢?除了国民增强自制力,防止被数字化产品“绑架”思维、“绑架”生活外,一是不能以“不破不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来挤压纸媒生存空间。国家政策上,即便不给纸媒特殊优待,也别人为地加快“去纸化”。二是即便推进纸媒与新媒体融合,也应是把纸媒对国民语文水平、思维能力、文化传承等方面的价值在新媒体平台发扬光大,而不是把这个融合掉。新媒体越是无所不在,越要强化而不是削弱纸媒和报人的文化功能。对国家和社会而言,新媒体应是纸媒和报人的耕地,绝不该是纸媒和报人的墓地。
更重要的是,报人要比民众更自觉地防范数字化痴呆症。现实是,很多记者编辑不仅数字化痴呆,且病得不轻。作家梁晓声,脾气很好从不愿对青年发火,可有些青年记者让他恼了。为啥?他们采访提的问题几乎全是从网上信手拈来的。“他们的大脑仿佛被网络之网罩住了,好比枝上的青果被网套扎住了。对于那样的青果,网套多大,它便只能长到多大。它的果皮上以后将永远印着网套的罩痕。从网上知道了新事物和自己的头脑中产生了新思想是根本不同的两件事。别人的知识和思想即使公开在公共空间了,终归还是别人的。而自己的只知一味接受的头脑,已经不太容易再成为具有生产能力的头脑了。”(见5月2日人民日报)
报人的数字化痴呆症,表现为动脑能力的退化,也表现为动手能力的退化。如今的纸媒,匠才不常有而帅才常有。指点媒体江山、纵论媒体大势说得头头是道的人一大堆,但做一篇报道、一个版面大多“差不多就行”,很少有人能做到让别人挑不出毛病来。很多报人觉得新媒体轻轻松松就把市场占了把钱挣了,却没看到新媒体成功背后那股认真的精神,那股为了用户不厌其烦绞尽脑汁的劲头。
有人说,语法语病、错别字、事实细节问题,读者都不在乎,自己瞎在乎啥?这种说法似是而非。这些问题不必在乎,干新闻还有啥需要在乎的呢?各个岗位各个环节都觉得“差不多”就行,一张报纸日积月累那得有多少“差不多”?“差太多”了还“行”吗?读者还能不在乎吗?很多事,坏就坏在太多的人“差不多”。其实,就是读者不在乎,自己也得在乎。一项事业、一件工作的意义,恰恰就体现在“别人不在乎我在乎”,“虽千万人吾往矣”。还有人说,新媒体问题更多,照样红红火火。这种比烂比坏“见不贤思齐”的心理,用老话说就是:咋就不学好呢?比烂比坏,媒体不管新旧,早晚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