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扎西德勒!我来自雪域高原,在西藏已工作4年多了。朋友们都喜欢叫我一声陈姐,不管比我大的,还是比我小的,这大概是因为我去了绝大部分当地人都难以抵达的地方。今天,我要讲的故事,都跟路有关,难度系数非常高,是真正的天路。
第一条是位于西藏东南部的墨脱路。它的难度系数高,是因为很多路段是悬挂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绝壁上。墨脱公路直到2013年10月,在中国三代交通人的努力下才建成。而之前,很多人去墨脱县不得不徒步翻越两座大雪山,甚至长眠在那里。
这几年,中央电视台持续推出《走进墨脱》的报道,我也是三进墨脱。记得最特别的一次,是去年10月,到墨脱县最偏远、也是唯一一个还需要溜索过江的岗玉村。那条溜索有200米长,下面是湍急的江水,我还有点恐高,幸好之前喝了一碗当地村民的鸡爪谷酒,壮了壮胆。
第一次绑在溜索上时,我听到自己的心跳,起码飙到了120,非常恐慌,不得不撤下来。我的搭档扎旺说,“陈姐,要不你别去了,我去拍回来。”我当时就急了,徒步八公里都走到了岸边,对岸的村民还等着我们呢,怎么能不去呢?一个记者,又怎么能不到现场呢?结果,又第二次绑了上去。滑过对岸,村民说,我们是第一个到村里来采访的媒体记者。
好消息是,就在今年7月,岗玉桥建成了,也就是说我们以后去岗玉村再也不用过溜索了,村里的玉米终于可以卖出去了。
在岗玉村采访时,我还路遇了一对姐妹,四五岁的样子,她们俩只有一双鞋,一人穿一只,山路很磨脚!这个情景,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其实,我的女儿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现在重庆读小学,全靠我的父母带着,聚少离多。女儿打电话,总是一句话:“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有时候,在电视上看见我出镜报道,她特别高兴,就会趴在屏幕上去亲吻电视里的妈妈!有一首歌,叫《妈妈的吻》,其实我要感谢的是女儿的吻,她让我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西藏的孩子们。这当中,我们推动了西藏儿童先天性心脏病免费救治方案的出台,还正在帮助更多盲童获得学龄前教育的机会。生命总有另一扇门打开,好记者就是那开门的人!
接下来,我想给大家讲的另一个故事,是一段特别的巡诊路。我有一个好朋友叫洛松,是昌都地区边坝县沙丁乡的乡村医生,也是全国十佳最美乡村医生,从医20年了。
2012年冬天,我们跟随洛松在怒江峡谷里巡诊,整整走了5天,差点没回来。因为这5天,我们的体力消耗很大,虽然有马骑,但很多山路坡度到了70度,马负重过大,膝盖很容易受伤,我们舍不得骑。路上,吃的什么呢,是一种当地叫“圆根”的白萝卜,拌点辣椒,我们开玩笑说,这真是减肥食品。当我们终于走到这座5200多米的雪山脚下时,我实在支撑不住,瘫倒在雪地上。我想,完了完了,今天是不是要挂在这里。同事扎旺,身体特别棒的藏族小伙,也累得不行,抓起雪就吃。那个时候,我躺在雪地里,心想如果能睡一觉,真是太幸福了。可红军战士不就是这样躺在雪地里休息一下,就永远站不起来了吗!其实在爬这座雪山的前一天晚上,大家有过激烈的争论,是继续上山,还是原路返回,而为了真实地报道洛松是怎样巡诊的,我们选择了跟他继续走。
风雪中,洛松给了我10颗丹参滴丸和两瓶葡萄糖液,在大家的帮助下,我拉着马尾巴爬上了山。山顶上,洛松拉着我的手哭道:“陈姐,这条路以前没有人走过,别人也不了解我是怎么走过来,只有你了解,因为你走了。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走了,这条路太难了。”
今年9月29日,洛松被评为“全国民族先进个人”,到北京领了奖。我在微信里含着热泪回了一段话:这一路走来,终见你结出硕果!我们一直都在努力走着自己的路,不要犹豫,不要怀疑,不要放弃!因为我们的报道,西藏全区乡村医生的待遇提高了。
很多朋友喜欢问我,你能适应西藏吗?其实,我现在从一楼爬到二楼依然有点气喘。2010年,我刚到西藏,第一次去登雪山,曾经说过特别搞笑的一句话:“让我再走50米。”其实,那个时候再走5米都走不了了。到2013年的时候,我跟随科学家到了珠峰6500多米的冰川去报道冰芯钻取的科考,很多路段是骑着牦牛上去的,大伙开心的说,我创造了珠峰旅游的新方式。
前几天,我回重庆看望了年迈的父母,爸爸说:“你不要再爬珠峰了。”当时,我没有回答。现在,我想借助电视机对爸爸说一声:“对不起,爸爸!只要需要,这条路,女儿还是要走下去。”
陈琴
从事新闻工作17年。2010年,她开始参与西藏儿童先心病救治的报道,推动了“免费医疗救治方案”的出台;2012年,她深入怒江峡谷,报道全国十佳最美乡村医生洛松的巡诊路,推动西藏全面提高乡村医生待遇。多个节目获得中国新闻奖、广播电视奖。
站在高原上,身就是地,心就是天。走进扎墨路,生就是幸,活就是福。生死高原路,作为记者的陈琴始终一往无前。但作为女儿和母亲,陈琴何曾不想慢下来,品尝生活芬芳、温暖家人。但她放下了如此多的不舍和疑虑,只因为心中对雪域同胞的热爱和深情,无怨无悔地守望着最美丽的高原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