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1日,美國前國務卿希拉裡·克林頓在臉書上做了一次互聯網在線公眾問答。正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網絡使用者提出了許多涉及極端個人隱私的問題,希拉裡·克林頓拒絕回答。可是,7月23日出版的《舊金山紀事報》卻不甘寂寞,把這些問題做成新聞《希拉裡·克林頓在臉書上不理睬騷擾的問題》。
這不禁讓人想起那個段子——總統剛下飛機,記者就圍上前去詢問他對當地性工作者的看法。總統出於客氣,敷衍地回答說當地有性工作者嗎?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媒體公開報道的標題是《總統非常關心當地的性工作者》。或許是接受了教訓,當記者再次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總統拒絕回答,於是記者又炮制出報道,題目是《總統不願意回答性問題》。
政治人物必須隨時面對各種各樣的挑戰。即使萬分尷尬的問題,有時候也不得不公開作出回應。但是,類似於網絡使用者向希拉裡·克林頓提出的極端個人隱私的問題,既沒有政治意義,也不涉及國家利益和公共利益,因此,公眾人物可以拒絕回答這一類問題。
可是反過來看,對於媒體來說,同樣面臨選擇的問題。《舊金山紀事報》記者把希拉裡·克林頓忽略的問題當作自己的新聞。這樣做從表面上來看,是為了追求新聞的奇特效果,可從本質上來說,則是典型的把無聊肉麻當有趣,把毫無價值的東西當新聞。
新聞記者應當意識到,網絡是匿名的虛擬空間,經常有一些人隱藏在背后發表一些不負責任的言論,新聞記者應該學會去偽存真,學會進行價值判斷。如果為了獵奇或者為了讓公眾人物難堪,而有意識地將毫無價值的問題披露在報端,那麼,不僅損害公眾人物的形象,也會損害媒體的形象。
媒體並非不能報道網絡上有關公眾人物的軼聞趣事,但應該了解網絡媒體的基本特點,應當對網絡上出現的一些無聊的東西具有必要的免疫力。如果把網絡上一些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當作新聞,並且在傳統媒體上加以報道,那就失去了道德底線,就會成為網絡時代的信息垃圾制造者。
筆者之所以關注這個問題,是因為當前我國的媒體上充斥著網絡的話題。一些網絡使用者炒作出來的十分無聊的話題,經過報紙等傳統媒體放大之后,成為街談巷議的社會話題,一些新聞事件的當事人甚至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人物。這是一種不正常的現象,它說明部分媒體工作者放棄了自己的堅守,忘記了自己的責任。新聞記者不能有聞必錄,更不能追腥逐臭,應該成為淨化社會環境的生態工程師,應當成為提升整個社會道德標准的楷模。假如新聞記者對那些毫無價值的東西反復炒作,那麼,整個社會的焦點就會轉移,人們的價值觀就會發生扭曲。
新聞記者的專業性不僅表現在表達技巧方面,同時還表現在價值判斷方面。對於網絡上的一些現象,新聞記者應當有所取舍。從本質上來說,新聞報道權就是一種選擇權,新聞記者通過選擇有價值的信息並且予以公開披露,從而使整個社會變得更加透明。如果新聞記者隻關注那些毫無價值的東西,把網絡上一些無聊的問題當成新聞,那麼,新聞記者就沒有體現出專業主義的水准,把自己和普通的網絡使用者混淆在一起。
現在,越來越多的新聞記者產生了職業焦慮。他們認為在網絡時代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終端設備進行採訪報道,因此,他們有嚴重的危機感。其實,新聞記者存在的價值就在於幫助人們從浩如煙海的信息中選擇那些有用的信息。傳統媒體建立了相對穩定的信息採集和審查機制,網絡時代許多媒體放棄了傳統的信息採集和審查機制,隨波逐流,把網絡上發現的信息當作自己的信息,淡忘了自己的職責。這是一種不專業的表現,這樣的媒體早晚會被淘汰。
新聞記者存在的價值就在於幫助人們作出正確的選擇,而在這個過程中新聞記者必須首先學會科學選擇。網絡時代新聞記者應當以自己的科學判斷和公正的報道,引領網絡使用者重建道德體系。(作者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廉政研究院院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