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火熱鬧的賀歲檔,驚悚片《幽靈人偶》《怪談》被淹沒在一堆商業大片和喜劇愛情電影之中,票房不高,口碑不佳,這一現象可謂近年來國產驚悚片市場境遇的一個縮影。作為最能刺激觀眾神經的電影題材,驚悚片一直深受世界各地年輕人的喜愛。很多觀眾試圖通過觀影,來獲得驚恐刺激的視聽體驗,釋放日常工作生活堆積的各種壓力,進行情緒的自我調節。然而,市場潛力雖大,國產驚悚片在中國電影版圖中所佔份額卻少得可憐,在每年的票房統計中幾乎都位居各種類型電影的排行末座。這固然與中國的文化傳統有一定關系,畢竟講究中正平和的我們對那些刺激神經的東西具有一種天然的距離感,而驚悚片本身創作現狀低迷及作品質量堪憂則是這類作品票房口碑持續走低的關鍵因素。
《京城81號》《筆仙驚魂3》《詭八樓》《恐怖電影院》……當下的驚悚片莫不是中小成本制作,且多出自年輕導演之手,給人一種“小成本+非一線明星+劇情發力+制作不精=粗制濫造”的固有印象。不只是制作上相對粗陋,藝術質量同樣乏善可陳。驚悚片追求情節上的驚悸感,力爭做到步步驚心。然而,當下的作品要麼由於情節過於拖沓,很難讓人產生必要的緊張感,有的反而讓人昏昏欲睡﹔要麼隻顧營造驚嚇效果而忽略了現實邏輯,對靈異事件的出現不加以合理解釋﹔要麼模仿國外同類題材的創意,劇情缺少新鮮感,讓觀眾看了開頭就能猜到結局。這些作品連電影最起碼的符合邏輯、滿足觀眾需求等淺層次的藝術水准都無法達到,更別提達到諷喻現實、挖掘人性、引人思考等高層次的目標了。
與質量不過關相對應,驚悚片的票房亦不盡如人意。2014年超過億元票房的驚悚片隻有一部,大多數作品隻能做到收支平衡,個別影片偶爾憑借某種契機或營銷手段受到市場青睞,卻不具備可復制性。例如,2011年上映的《B區32號》憑借7萬元成本博得1600萬元票房,其成功原因主要是檔期撿漏的結果。投資400萬元、票房2109萬元的《密室之不可告人》成為市場黑馬后,主創乘勝追擊,擴大投資推出第二部《密室之不可靠岸》,卻慘遭票房滑鐵盧。2014年的《京城81號》則利用真實存在的凶宅作各種營銷話題,上映時又恰逢主演吳鎮宇參演綜藝節目走紅,贏得了觀眾關注。這些實例充分說明,當前驚悚片市場還處於靠天吃飯式的粗放型經濟時代,在質量沒有明顯提高的情況下,隻能寄希望於運氣來一賭前途。
成熟健康的電影市場也需要同樣成熟健康的驚悚類型影片來填充。認真分析,當下制約驚悚片發展的主要原因是制作思路老舊。它追求故事情節緊湊和心理刺激,很適合初出茅廬者錘煉導演功力,但年輕人操刀不意味著藝術水准必然堪憂。實際上,年輕人思維活躍,在這種追尋新鮮感的題材創作上本該更具優勢。然而,在美、日、韓等驚悚電影的激烈競爭和國內電影市場浮躁的創作環境影響下,國產驚悚片創作畏首畏尾,越是年輕導演越不敢出錯,創作者更多地將商業效益的提高而不是藝術追求的彰顯作為其成功的主要指標。就具體創意而言,目前的驚悚影片題材單一,內容空洞,創作者多聚焦在市場上相對大眾化、票房預期相對平穩的事件。因而,在驚悚片中加入高智商情節,讓觀眾在觀影過程中受到智力與情感的雙重考驗,是一種嘗試。陳正道導演的《催眠大師》或許是一個突破,該片通過心理醫生之間的博弈創造了一個懸念叢生的故事,讓人跟隨跌宕起伏的劇情不斷分析思考,這種代入感營造出的驚悚氛圍,使觀眾獲得不一樣的觀影體驗。此外,驚悚喜劇電影也是一個思路,當年香港極為流行的僵尸片很多都是喜劇、驚悚、功夫的雜糅,這一方向或可借鑒。
當然,這些創新手段僅僅是一個開始。驚悚片在打破創作思路的固有模式同時,更重要的任務是探索藝術質量如何提高,精神內涵如何提升,如何挖掘驚悚故事背后的社會問題、人性掙扎、現實思考。總之,國產驚悚片無論是市場上,還是藝術上,都有很大潛力值得挖掘,我們不應該讓其成為爛片的代言。
(作者系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