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運首日乘車記

　　圖①：K609次列車，即將發車。本報記者 李維娜攝

　　圖②：列車快要到達太原站，旅客和乘務人員一起高呼“到家啦”。

　　圖③：車剛開，一位小朋友開心地吃零食，一旁的妹妹已經睡著。

　　圖④：夜深了，旅客們趴在桌上入睡。

　　圖⑤：乘務員給旅客送開水。

　　本報記者 李維娜攝

　　2月4日，春運開啟。

　　今年春運車票難買嗎？售票廳還是通宵排隊嗎？列車還是超員嚴重、連過道都站滿了人嗎？車上還是去一趟廁所都“翻山越嶺”，折騰半天嗎？帶著這些問題，記者登上了K609次列車，一路從北京到太原，歷時8個小時，體驗春運歷程，見証回家故事。

　　2月4日零點，K609次列車的行駛速度逐漸加快。它蜿蜒在北京的大地上，16節車廂全部滿員，直奔陝西韓城而去。

　　這趟始發於23時51分的列車，實際上成為北京站最早進入春運時間的班次之一。記者登上了這趟車，進行探訪。

　　和記者同一時間上車的，是偶遇的一對小夫妻。票不連著，倆人的座位離得挺遠，本打算跟人換換，結果沒換成。這咋坐哩？小兩口有點懵。

　　臨時決定回家，硬座票不難買

　　在列車員的協調下，郭冬冬和妻子呂艷萍終於換到了挨著的座位，呂艷萍靠窗坐，往丈夫身邊靠了靠。

　　“本來過年不回去的，昨天我們臨時決定還是回去。”前一天，郭冬冬在北京市通州區馬駒橋鎮的售票點，買到了K609次列車的兩張硬座票，“這會兒票不難買。”

　　郭冬冬的話得到了北京站售票車間主任陳超的証實。登車前，記者看到，空曠的售票大廳，20個窗口開放，每個窗口前隻排著兩三個旅客，“這會兒票不緊張，節前一周的票比較緊張，尤其是東北方向。”正說話間，旅客趙慶偉想買2月16日回哈爾濱的票，窗口一問，隻剩下無座的了。“買！”沒多想，他掏出了錢，“過年回家，沒辦法。”

　　“根據對往年客流量的大數據分析，我們加開了38對臨客，主要開往東北、安徽、四川方向，等級挺高，不少動車組、直達車。”陳超補充說。

　　坐到滿意的位置，郭冬冬夫妻倆挺高興。“還沒和家裡說，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

　　郭冬冬今年26歲，去年3月來北京，在餐館干了幾個月廚師，現在在一家電子廠安裝電腦顯示屏。“大廚掙得多，一個月7000多，但太累。他胖，怕熱。”呂艷萍歪著頭，看著老公，一笑，紅潤的臉更漲紅了些。在電子廠工作的郭冬冬，一個月掙三四千，呂艷萍在餐廳做服務員，一個月3000多塊。

　　“硬座挺好，91塊，便宜。我們家在長治，太原下車還得坐三個半小時的汽車。”郭冬冬說。

　　郭冬冬的羽絨服是今年新買的，亮眼的橘紅色。呂艷萍的羽絨服是玫紅色的，配著酒紅色的頭發顯得挺洋氣。“他這件衣服600多塊，我的400多塊，都是過年新買的。”她嘀咕了一句，“北京挺貴，染個頭發都要120多塊。”

　　4歲的女兒蕊蕊在老家上幼兒園，提起女兒，小眼睛的郭冬冬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樂得露出牙齒。在呂艷萍的白色手機裡，記者看到了蕊蕊的近照。“每天都會打電話，或者QQ視頻。挺想哩！”

　　多虧了高鐵，今年超員情況好多了

　　列車長蘇萍說，她的工作在乘客還沒登車時就開始做了。巡查車廂、檢查物品、布置工作，“邊邊角角都得看看。”35歲的她已經在鐵路上跟了近13年的車。

　　6號車廂裡喧鬧著，坐下不到10分鐘，不少旅客面前的垃圾盤上，瓜子殼已經摞了一堆，有些心急的，泡面已經泡好。

　　和郭冬冬夫妻倆隔著幾排座，光文元、光好也夫婦要回運城新絳。光好也48歲，兩手手腕都挂著銀手鐲，淺藍色羽絨服挂在窗邊的挂鉤上。在家種了幾十年地，兩口子三年前才決定來北京打工。“比家裡掙錢容易。”

　　夫妻倆在香河的家具廠裡打磨木器，兩人月收入能有8000塊。在蘇州上班的女兒今年會帶著女婿一起回家，“這車票就是姑爺從網上買的！”

　　列車駛出車站，蘇萍開始在各個車廂巡查，抽查危險品、易燃品、爆炸品。解釋一番相關規定后，一位小姑娘打開了鼓鼓的皮箱，蘇萍伸手進去摸了一遍，沒有問題，又把箱子裡的衣服、護膚品仔細歸好位。

　　車廂過道裡沒有站著的旅客，但每節車廂的連接處，還是有十來位無座的旅客，或倚著廁所，或靠著洗臉池，或坐在地上。“這趟車主要是務工人員坐得多。今年超員情況好了很多，今天隻超了不到20%。多虧了高鐵開通分流不少，往年這個時候，能超70%。”16節車廂穿一遍，個子嬌小的蘇萍走得並不費勁。

　　夜裡1點，車廂安靜了不少，一半多旅客開始入睡，有的歪著頭靠窗，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睡著睡著身子靠向了一旁的旅客。

　　呂艷萍吃了暈車藥，已然有了睡意。一旁的郭冬冬還是挺精神，脫下羽絨服，露出一件紅色的圓領衫，肚腩有些突出，掏出一個手機，開始玩起了貪吃蛇，“我玩這個挺厲害的。”

　　在呂艷萍快要入睡時，蘇萍的工作還在繼續。列車長兩個小時巡車一次，列車員半個小時巡查一次，一夜無眠。“我是農村出來的，沒那麼嬌氣，況且我們有換班的。”經常上夜班的蘇萍皮膚看上去還挺白。

　　夫妻都是列車長，每6天見兩天

　　一天前的同一時刻，蘇萍的老公張文杰正和妻子做著同樣的工作。

　　張文杰也是列車長，跟的也是K609次列車。“我們跟車一跟就是3天，干3天休3天。他比我早一天出發，我們每6天能相聚兩天，平時都是輪流看兒子。”談及12歲的兒子，這個腼腆的母親啪啪打開了話匣子，“孩子小時候會鑽你懷裡，不讓你走，現在懂事了，都會說‘媽媽走吧，早點回來’。”

　　太原客運段大約有7800多名職工，像蘇萍和張文杰這樣的夫妻檔，共有232對。

　　一夜平穩，列車駛入三晉大地。

　　天還沒亮，掀開窗帘，微微透出晨曦的光亮。呂艷萍醒過來，不時望著窗外，郭冬冬沒怎麼睡，嘀咕著“再也不想坐火車了”。

　　夫妻倆給家裡打了電話，“我問我媽，中午你們吃什麼，我媽說吃餃子，蕊蕊想吃。我就讓她多包點，說我們回來吃，我媽開始還不相信。”玩了一宿貪吃蛇，郭冬冬精神還是不錯，特意囑咐老人別告訴女兒，一定要給她一個驚喜。呂艷萍有些擔心，“一年前出來，孩子還小，現在回去會不會不認識我們，生（分）了。”

　　“餃子包的什麼餡兒？”

　　“呀，忘了和我媽說了。不過我愛吃豬肉韭菜、豬肉大蔥的。”郭冬冬的小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縫。

　　8個小時零1分鐘，641公裡，列車停靠太原火車站，記者和郭冬冬夫妻倆一起下了車。跟在旅客的隊尾，郭冬冬拖著箱子大步朝前走，呂艷萍快步跟在后面，黑色小短靴上的絨毛一跳一跳的。

　　春運首日，恰逢立春，太原氣溫零下8攝氏度，空氣清冽，小夫妻倆說笑著，慢慢融進了人流中。

　　（呂笑嘯參與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