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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化”紀錄片發展探究:無韻的詩意

王楚

2015年03月09日13:54  來源:視聽界  手機看新聞

【摘要】詩化是紀錄片的一種美學風格,它用紀實的方式表達詩意、抒發作者的主觀情感。本文通過中外紀錄片實例,探究詩化紀錄片的發展方向。詩化紀錄片隻有尋找到紀實與詩意之間的均衡點,才能在紀實受到尊重的同時達到美學創新。

【關鍵詞】紀錄片﹔詩化﹔詩意﹔紀實

紀錄片的價值判斷,常常以其傳達的思想和觀念作為依據。英國紀錄片之父約翰•格裡爾遜在研究紀錄片之初就確立了他的“反美學”立場。在他的紀實原則中,反復強調了原初的素材和場景在銀幕上迸發出的力量,比虛構的、表演出來的東西更優美。的確,相較於劇情片對美學意蘊、審美表達以及造型方法的重視,紀錄片要質朴得多。

詩化,是紀錄片的一種美學風格,從表現的維度賦予了紀錄片在形式上的突破。它用紀實的方式表達詩意,蘊藏作者強烈的主觀感情。在詩化紀錄片的發展進程中,我們能看到這樣一種趨勢­:“詩化”與“紀實”之間在不斷尋求一種均衡,且詩意的流露也漸漸從奔放轉向含蓄。

一、從文學到影像:詩意的視覺化偏向

上世紀80年代,詩歌風靡一時,朦朧詩等詩歌運動興起,一種追求寫意美、朦朧美的藝術風格興起。詩化紀錄片的風格正是在當時的文化背景下產生的。劉郎的電視紀錄片就是當時的一個典型。劉郎是一位詩人,在電視紀錄片的創作中,他對解說詞的撰寫尤為重視。他完成於1988年的紀錄片《西藏的誘惑》,用豪邁奔放的文辭謳歌了僧侶朝聖的虔誠心境,大膽融入了個人的主觀情感及特殊的語言風格,濃墨重彩地用文字渲染了厚重而神秘的西域風情。影片的畫面在解說詞強烈的帶動中,把要傳達的審美與精神表達得淋漓盡致。劉郎的《西部的星空——劉郎電視藝術片解說詞》、《風騷——劉郎電視藝術片解說詞》、《秋泊江南》等專著收錄了他有代表性的解說詞文本,介紹了解說詞創作的理論知識。可見當時的紀錄片生態對文本層面的重視。注重寫意、張揚情採,紀錄片的詩性在文學層面有著較明顯的反映。劉郎紀錄片中的解說詞就像一首首詩,以“豪放的憂傷”風格被眾多電視片效仿,這在80年代的中國紀錄片界曾獨樹一幟。

但是紀錄片歸根結底是一種視聽藝術,解說詞作為畫面的外延,韻腳歸整、氣勢恢宏,或多或少會對畫面產生壓迫,有種喧賓奪主的氣勢。如果把詩的韻律通過光線、構圖、色彩以及空鏡頭、特寫鏡頭等特殊鏡頭的運用表現在畫面上,在視覺呈現上注重美感,注重形式上帶給人感官愉悅的話,紀錄片整體呈現出的詩意就會變得柔軟得多。在紀錄片大師伊文思的經典之作《雨》和《橋》中,這種“影像上的詩化”表現得淋漓盡致,完全靠影像和剪輯構成畫面中詩意的流淌。如果說劉郎的“詩化”紀錄片具有更強的文學性,那麼伊文思的《雨》、《橋》、《塔》等紀錄片則是用影像吟詠出來的一首詩。全片沒有解說,選擇不同於人的視覺經驗的別致視角,將人們日常見到的雨、橋陌生化,用剪輯形成特殊的蒙太奇節奏,打亂畫面之間的邏輯信息,呈現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被忽視、無法呈現的美。當畫面的常規邏輯性被打亂,畫面傳遞的信息也相對削弱,從而凸顯出紀錄片在表意維度上的特點,詩意也就油然而生了。雖然伊文思后來也走向了紀實美學,拍出了《四萬萬人民》、《愚公移山》等紀實風格的紀錄片,但其晚年的最后一部紀錄片《夢》還是重回了他當年的詩意風格,以意識流的手法重返詩意之境。總的來說,詩化紀錄片應該呈現出的是一種聲畫相諧的詩意。

二、從有韻到無韻:對純粹“詩化”的消解

由於紀錄片對真實的追求和紀實風格的流行,80年代末期,以《望長城》、《流浪北京》等為代表的紀實風格的紀錄片開始流行。紀錄片走向“深山老林”派,“真實電影”的風格受到追捧。在詩歌界,以韓東為代表的第三代詩人,用平民化、通俗易懂的詩歌表達情感﹔在文學界,王朔等“痞子文學”開始流行。一股“反崇高”的熱潮開始掀起。詩化的紀錄片因為主觀審美的情感因素較重、過度矯情和拔高而逐漸走向衰落。

實際上,詩化紀錄片的衰落首先應歸咎於其“純粹的形式”,因為詩人天生具備從普通事物和事件中抽離出來,發現其“純粹形式”的本領,其次才是表達上的情感因素。即使紀實風格再徹底,“純粹的客觀”也是不存在的。同樣的事件、同樣的場景,交給不同的攝影師去記錄,呈現出來的畫面也一定千差萬別。所以當攝像機被人為地對准被攝體時,一場帶有主觀情感的記錄活動就已經開始了。

詩化紀錄片如果想在紀實風格盛行的大潮中頂風前行,必須有所犧牲:一是形式上對韻腳的摒棄。詩向來講求韻律之美,當作者想通過詩所呈現的節奏感和律動美記錄事件時,事件的起承轉合多少會喪失掉一些真實因素,至少這種詩意蒙太奇會讓事件的邏輯性降低。“過度矯情和拔高”也是這種強烈的韻律渲染而來的。當形式上的韻腳被削弱,詩給人的距離感就會喪失。劉郎的作品后來雖然保持著較重的文學性,比如《蘇園六記》等,但已經從原來的詩化走向了較為質朴的散文化。二是在主觀情感流露中的隱忍和克制。紀錄片的記錄過程是相對客觀的,而詩又是一種純粹表達主觀情感的載體。若要將二者結合在一起,就必須給受眾從紀實影像中感知情感的余地。編導要流露的情感至多到達與受眾的普適共鳴階段,如果超出這個情感表達范圍,就會對受眾的情感感知產生強迫。克制的情感能讓詩化紀錄片在保留紀實性的同時為受眾留足品味空間。對純粹詩化的消解並不是摒棄詩本來的意蘊,而是讓詩化紀錄片走出過度矯情和拔高的誤區,散發一種散文詩所呈現的“無韻離騷”之美。

三、從外化到內斂:詩意與紀實的融合

在藝術作品中,詩意和敘事之間呈現一種此消彼長的關系。詩化紀錄片如果著重表現詩意,那麼其敘事性和紀實性就會相對薄弱。詩意和敘事不是一對矛盾體,而是可以相互融合又相得益彰的一種紀錄片美學。敘事因詩意的表現而動人,詩意因敘事的融入而更接地氣。

我們能從一些紀實風格影像中探尋到詩意的含蓄流露。以紀錄片《沙與海》為例,編導通過平行敘事分別記錄了生活在海邊和沙漠的兩戶人家。影像風格質朴,解說詞甚至沒有回避主人公對拍攝的反感,鏡頭也沒有因人物羞於面對鏡頭不敢說話而終止。但紀錄片流淌著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詩意之韻。

一是情與景的交融。《沙與海》中多次出現的無垠沙漠和海灘的空鏡頭,構圖工整考究,這不僅是對兩戶人家生活環境的描摹,同時把兩戶人世代繼承家業的艱辛渲染得淋漓盡致。敘事的融入,讓沙漠和大海不再是單純的景,而是賦予了故事和情感的生命載體。二是情感的克制。在情感頗為克制的紀實風格紀錄片裡,情感的偶爾流露和表達是提升紀實類紀錄片藝術性和形成情感推動力的因素。這種並不張揚的情感,恰恰成了敘事中詩意宣泄的內在出口。三是象征和升華的運用。《沙與海》中,駱駝骷髏的特寫、矗立在沙漠中茫然呆滯地守著駱駝的一家人、收拾風浪過后殘局的父親那破了洞的背心特寫、在沙壩上爬行的女孩……一系列非敘事鏡頭的組接,構成一種象征,象征著兩戶人家面對無法抗拒的大自然的無奈,浸透著一種無力和孤單。敘事中修辭的運用,非但沒有讓敘事喪失真實,將影片矯情地拔高,反而讓紀實和敘事升華成一種對生活和生命的思考。

(本文系2013年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創新計劃省助項目《“詩化”紀錄片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CXZZ13_0646。)

(作者單位:南京藝術學院傳媒學院)

(責編:宋心蕊、趙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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