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導憶往昔 侯孝賢:沒人逼我念書眼界反倒開闊

在今年戛納電影節上大放異彩的中國電影《刺客聶隱娘》(簡稱《聶隱娘》)即將上映，導演侯孝賢再次備受注目。日前，他接受了廣州日報以及廣娛大本營(微信公眾號：gzrbgydby)記者採訪。隻要提一個問題，侯導就會滔滔不絕地講一大段話，說童年往事，講從業經歷，談電影人生，令採訪他的記者深感：隻有熱愛自己的生活與工作的人，才能如此幸福地享受著其中的甜酸苦辣。

快問快答

“聶隱娘和我同一個星座”

廣州日報：你最欣賞的品德是什麼？

侯孝賢：正直。

廣州日報：男人什麼品德最重要？

侯孝賢：肚量要大。

廣州日報：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侯孝賢：烈女，女人性子烈一點才有能量。

廣州日報：你最強的能力是什麼？

侯孝賢：辨識人的能力非常強。

廣州日報：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麼？

侯孝賢：堅持到底。

廣州日報：缺點呢？

侯孝賢：我老婆常罵我，什麼都替別人想，但我覺得這是優點。

廣州日報：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

侯孝賢：很健康，腦很清醒，可以做想做的事。

廣州日報：調侃一下，你的聶隱娘是什麼星座的？

侯孝賢：白羊座吧，我也是白羊座，她一定和我同一個星座。

你是電影系學霸？

“錯了，我曾經打架，是個學渣”

廣州日報：你不停地強調自己從小就喜歡看唐人小說、武俠小說、武俠電影，這是為什麼？

侯孝賢：我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就特別喜歡看武俠小說，學校和家附近的租書攤子的書被我和哥哥看光了，非常著迷。

廣州日報：這麼熱愛閱讀，你一定是個特別優秀的學霸？

侯孝賢：錯了，剛剛相反，是個學渣，因為看太多的武俠小說，我愛打架，高三的時候差點被退學，是姐姐托了人情才把我留了下來。我的英文老師曾經公開說，希望我天天上他的課都睡大覺，這樣我就不會鬧了。

廣州日報：后來學渣怎麼變了大導演？太逆襲了！

侯孝賢：那時候我太不懂事了，打架，砸人家俱樂部，警察來抓人，結果我跑掉了。好不容易打了份工，開始掙錢了。可是，我還是喜歡讀書，准備了幾個月考上了一所藝術專科學校，讀戲劇系。於是，我又開始泡書堆，靠著打工的積累和家人的資助，還有當時還是我同班同學的太太的幫助……我實在沒吃的了，她會去幫我弄饅頭，一直熬到畢業。

你曾經是電影圈新星？

“畢業后，我根本入不了行”

廣州日報：戲劇系好歹和電影沾邊，畢業就進電影圈了？

侯孝賢：不是這樣的。畢業了，我想進電影圈根本不可能，因為我有案底。所以，我去當電子計算機推銷員，沒想過會干電影這行。過了兩年，我太太畢業了，那時候還沒結婚，她先進了電影圈，要翻譯一段閩南話，我知道這份是配音用的台詞，所以我把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翻譯成接近閩南話的字。這樣的事情我幫她做了兩次，可能因為這樣，讓王鴻章導演、祖康制片記住了我，他們讓我去現場幫忙做點小事，有一次，我提醒導演，你漏了兩個鏡頭還沒拍。

廣州日報：能夠在混亂的拍攝現場比導演還要細心，你是特別專注還是特別專業呢？

侯孝賢：可能是我學習戲劇，懂得一點電影拍攝的基本原理，干活的時候也投入，注意到了。不懂原理就看不到問題，不專注也不可能發現問題。但有時候，專注很重要。

廣州日報：你的作品裡畫面特別講究美感，但你的學習並沒有和美術沾邊。

侯孝賢：其實我很會畫畫，而且喜歡拍照片，這可能和我愛看那麼多電影有關。其實因為沒有人管我、逼我念書，反而讓我自由發揮的空間很大，開闊了自己的眼界。

廣州日報：有了開闊的眼界之后，你有沒有為自己做一個人生規劃？

侯孝賢：沒有，我從來喜歡拍什麼就拍什麼，完全靠直覺，我會比較偏好拍寫實的片子。

廣州日報：《聶隱娘》是寫實嗎？

侯孝賢：《聶隱娘》這篇小說我隻用了一部分。我覺得這個女子很特別，而且我感覺她特別像舒淇，我喜歡她的名字。她壓抑、憂傷，從頭到尾沒笑過，人物形象很蒼涼。做了大量的歷史考據之后，我打算拍這部電影。

你是刁難人的導演？

“我隻要我想要的，而且一眼看准”

廣州日報：聽說你拍電影的節奏很慢，是否因為你特別享受執導筒的感覺？

侯孝賢：沒有，每天都想趕快拍完，而且舒淇的檔期很緊張。可是拍攝是很嚴謹的一件事兒，她一跳下來就慘叫一聲的鏡頭，我完全沒法用。拍打戲，光外景漂亮不行，演員要先練練再打，但表情不配合動作也不行。你們看過費德勒打網球嗎？他臉上沒表情，可那球速多快啊。所以，當舒淇殺人的時候，我覺得她的表情不對，要重拍……所以拍攝節奏慢，也是特別沒辦法的事兒。

廣州日報：聽工作人員抱怨，你拍了一大堆素材，結果最后又不要了。

侯孝賢：我隻要我想要的。我一看就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不用那些素材不代表演員不好，我的演員真的太厲害了，但我不可能都要。你看，我拍那麼多剪出來才100分鐘多一點。

廣州日報：我們在戛納看片時覺得自己看不懂《聶隱娘》，是不是你剪太多，觀眾都看不懂了？

侯孝賢：不會。

廣州日報：周韻給你什麼印象？

侯孝賢：她本人很美，一口氣就嫁給姜文、生小孩去了，但有了人生閱歷之后她對角色的把握更成熟了，更有氣場。她對張震有一場戲特別有氣場，我想，姜文都被她拿住了，姜文哪敢對她怎麼樣啊，她演這場戲味道很足，我根本不會卡她的戲，她非常本色。

廣州日報：張震呢？

侯孝賢：張震是很悶的，但是他的氣質非常好，人品很正，他的確是一個表裡如一的人，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最后娶了自己的助理。

廣州日報：聽說你以前挺不喜歡接受媒體採訪，感謝你這次說了這麼多內容。

侯孝賢：我年輕的時候是不理媒體的，覺得電影拍出來了，賣座不賣座關我什麼事。但是現在年齡大了，開始明白我拍一部電影讓人家投資那麼多錢，還是要做好發行工作。不過，如果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演講、代言、冠名什麼的，我的火就來了，拿起電話就罵人，管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