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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道:朋友圈閱讀的局限很大 重建讀書黃金時代

2015年09月06日08:39  來源:揚子晚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梁文道:朋友圈閱讀的局限很大(圖)

  日前,在上海世博公園舉辦的土豆映像季上,梁文道、馬世芳、史航、蔣方舟等文化名人開啟“說話時間”,用獨到的眼光和精彩的評述為年輕人梳理文化的多個維度,與年輕人展開一場面對面的思想交流。在面對揚子晚報記者採訪時,梁文道稱,他把讀書節目從熒屏搬到了網絡,是希望吸引更多90后、00后的受眾,重建讀書的黃金時代。

  “做了8年時間的《開卷8分鐘》讓我看了很多之前不會花時間細讀的書,改變了我的知識構成。而《看理想》對我更具體的改變則是,在一個地方呆久了,會跟那個城市的人有更多共通感,改變你對事情的看法。比如我在北京的時間更多了,會關注空氣問題。”

  上世紀90年代,梁文道活躍於香港文化界和傳媒界。近年來,他不斷把觸角伸向內地,對中國社會文化問題發表自己的見解。今年年初,梁文道在鳳凰衛視主持了8年的讀書節目《開卷8分鐘》停播,引發粉絲嗟嘆。“我還好,在香港做個文化人,都很認命的。熬了8年,我對鳳凰也很感激。”梁文道說,在香港那樣的環境,做雜志忽生忽死“如同蜉蝣”,這輩子寫得最多的東西就是各種雜志的創刊宣言,因為總是開了兩三期就會倒掉。

  或許因為太了解電視做讀書節目的局限,梁文道選擇轉而與互聯網“聯姻”,完成了從傳統媒體人向新媒體人身份的轉換。他不僅是這檔《看理想》節目的主持人,還是出品人、策劃人。在《看理想》梁文道選擇了講書、講藝術、講音樂這樣的“高冷”定位。在梁文道看來,電視台節目需要精准地打中目標人群,像讀書節目這麼受眾有限的節目類型,則需要更多的空間,而互聯網能帶來更大的生機。“比如今天講個《西游記》,你一輩子回來看,如果它還在,都可以。”

  在網絡節目《看理想》中,梁文道依然主持讀書欄目《一千零一夜》。在節目裡梁文道行走於街道,在夜幕的懷抱中與大家分享著一本本既公開又私密的好書裡不一樣的世界,比如《伊索寓言》、《傾城之戀》、《情人》。節目走到32期,也有觀眾“抱怨”說,梁文道每次都拿著一本書在深夜街頭走來走去,讓人有點“暈”。混跡於一眾綜藝節目中,梁文道的網絡讀書節目實在有點格格不入,他扮演的都市說書人的角色還挺“神神叨叨”的。

  梁文道不開微博不用微信,“其實我本質上是一個對互聯網年代挺抽離的人,比如我去看《小時代》那樣的電影,只是為了去了解90后在想什麼,他們的欲望是怎樣”,但梁文道說沒想到看網友評論也讓自己獲益良多,“挺有意思的,我有一集講陳寅恪,觀眾就在討論,他的名字怎麼念,有人說陳寅恪自己寫英文名字裡寫ke,而把恪讀作què,其實是一種方音北移后的變異,對我當然會有改變。比如以前我做《開卷8分鐘》讓我看了很多不會花時間細讀的書,改變了我的知識構成。而現在對我更具體的改變則是,我在北京的時間更多了,會關注空氣問題。在一個地方呆久了,會跟那個城市的人有更多共通感,會改變你對事情的看法。”

  “中國讀書最好的時代是在80年代。把讀書節目從熒屏搬到了網絡,是希望吸引更多90后、00后的受眾,重建讀書的黃金時代。有的年輕人會說自己是‘裝文藝’,但我覺得裝著裝著,也就成了真的。”

  即便是轉身為新媒體人,在網絡做節目,梁文道也不是風光無限。雖然有上百萬的點擊量,但投資人的反饋是:“幾百萬的點擊量根本不算什麼,不會有廣告商願意跟你們合作的”,被無情地嘲諷為“自嗨”。

  “以我20多年的經歷來說,我已經習慣被冷落,習慣沒有觀眾。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接地氣的,久而久之就不覺得是問題了。所以,當我在更大的媒體平台做類似的事情。即使今天有100多萬的點擊率,也許到了有一天,隻有十幾個人在點,或者一個人點十幾次,我隨時准備這一天的到來。因為我原本就是這樣,所以覺得不接地氣也無所謂,常想不到去做更吸引觀眾的事情。”

  當然,心態“平和”的梁文道偶爾也有“憤憤不平”的時候:“有人說你做這樣的節目就是脫離群眾。誰是群眾?一本詩集就賣50本,買這50本詩集的人難道不是群眾嗎?”同時,他對另一種“媚俗”充滿了鄙夷,“米蘭·昆德拉所說的‘媚俗’的狀態,一定要討大眾的歡心,大眾需要被感動,抱歉我們做不到。我們不要隨便感動人,那樣太濫情,大家有自己的判斷,不需要看到別人被一件事情感動,我也跟著去。感動和等待被感動的狀態,這是一種媚俗。”

  “你看看現在有那麼多檔綜藝節目,往往一個節目火了,所有台都一窩蜂上﹔一部電影火了,所有的人都用相同的方法拍。電視媒體針對大眾產業有一個往下游競爭的趨勢,如果一個節目的目標觀眾是大學學歷的觀眾,他就會想,那我做一檔高中生就能看懂的節目,豈不是賺錢更多?這樣逐步往下游收割,小學不用畢業就能看懂,就網羅13億市場了。”

  如今的人們到底需不需要格調高的互聯網文藝產品呢?“當然需要,只是當下的情況不那麼樂觀。其實讀書最好的時代早已過去,那是在80年代。如今是互聯網市場,現在年輕化定位是俗氣一點,鬧一點,但這種定義慢慢在鬆動,互聯網市場被寄予更多的希望。有的年輕人說自己是‘裝文藝’,但我覺得裝著裝著,就成了真的。”

  “朋友圈閱讀局限很大,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和你差不多的人,那裡有你感興趣,也會認同的東西,長此以往,你的世界會越來越窄,甚至出現斷裂,無法溝通。在大量接受被動信息的過程中,你還會失去思考的能力和接受不同意見的胸懷。”

  高冷的文化傳播仍舊能讓對文學、藝術與音樂充滿好奇心的觀眾走近,“這跟成功沒有關系,也不能給你帶來更高的社會地位和更多的金錢,但你仍有興趣知道。這讓梁文道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讀書的“無功利”狀態。“當時我覺得學校的書好無聊,我最好的年華居然要浪費在這些上面。所以,我不再讀學校的書,從初中到高中升學都很勉強,一直在最后三名徘徊。往往到考試之前努力一把,摸到邊也就夠了。我好多同學都要做高考狀元、聯考狀元,我就省很多精力來看我想看的書:讀《史記》、《莎士比亞》全集。其實我不是相信自己會成功,而是沒想到成功與完蛋的關系,我只是覺得昨天看的《罪與罰》很好看,我今天要回去看完它。”

  梁文道笑說,自己也曾為了“稻粱謀”弄點“優衣庫”。從前香港文化界的前輩或許本來是寫詩的,但為了生計,卻不得不去幫人寫馬經,預告哪匹賽馬會贏教人賭博。“低俗的事情我當年也干過,什麼黃飛鴻大戰十三姨,但通常那個年代還要帶著譴責的心態,去揭露人性的黑暗面。很習慣被人覺得做文化就是不接地氣,但另一方面我們比誰都接地氣,懂得做媚俗的東西討好市場。”

  但是,在互聯網時代,就算是曹雪芹也寫不出《紅樓夢》,“他在文學網站或者社區、博客上寫,一定會被網友罵吧。整個生產模式變了,我們不會有《紅樓夢》,也不會有欣賞《紅樓夢》的環境,也許我們會有自己的東西,但目前仍在一個高速變化的環境裡面,充滿了未知。”如今人們閱讀紙質文本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梁文道說自己不愛社交,睡得又少,所以現在每天仍有五六個小時的時間花在閱讀上。即便是旅行竟然也如苦行僧一般,通過各種查資料,跟當地人聊天,成為他“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的獲取新知的方式。

  盡管不排斥互聯網閱讀,但他仍對碎片化閱讀充滿詬病。“本身閱讀載體會影響你的閱讀狀態,使用微信之后,朋友圈閱讀局限很大,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和你差不多的人,那裡有你感興趣,也會認同的東西,長此以往,你的世界會越來越窄,甚至出現斷裂,無法溝通。在大量接受被動信息的過程中,你還會失去思考的能力和接受不同意見的胸懷。不斷有微信和電話進來,打斷你的閱讀,也會令你失去處理信息結構的機會。” 記者 張 楠

  快問快答

  Z=張 楠

  L=梁文道

  Z “看理想”是你心目中真正的理想狀態嗎?

  L 十幾年前,我看過一個德國與法國合資的電視台做的文化節目,印象太深了,是講手的,比如第一集就是全世界各地舞蹈中的手,就用“手”把藝術話題串起來,看來非常震撼。將來有一天我也要做這樣的節目。這是我的理想,而現在我們做的事兒挺接地氣的,只是人家不這麼認為。

  Z 投身新媒體,卻拒絕微信微博,會不會不徹底?

  L 過去魯迅在報紙上寫文章罵人,林語堂看到可能三天后了,再罵回去,魯迅再罵回來一個禮拜了,火氣可能很容易下去,而互聯網時代反應非常迅速,讓人們的情緒管理受到更大的挑戰。高節奏下,反擊會失控。所以,我就做一個冷眼旁觀者。

  Z 冷眼旁觀,你如何看待90后網民的精神現實?

  L 如今的人們忙著賺錢買房,但如果太現實的話,就會被現實困住。比如《小時代》就像一顆蜜糖,至少讓承受巨大現實生存壓力的90后,暫時忘記不那麼輕鬆的現實。

  Z 現在做互聯網節目,點擊率的事情會讓你操心嗎?

  L 一點不擔心,我無所謂,我原來預計的人數更少。

(責編:宋心蕊、趙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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