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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芳》與《霸王別姬》之經典的碰撞

王子鑒

2015年10月23日14:03  來源:今傳媒  手機看新聞

摘 要:著名電影導演陳凱歌的作品以其歷史延續性及變革性見長,他多以思辨的視角,採用象征或隱喻的手法,對中國文化進行展示與反思。影片《梅蘭芳》描寫了一代京劇大師梅蘭芳的成名之路,與其1993年的絕世之作《霸王別姬》有著描述京劇興衰的類似之處,本文將著重從敘述方式、人物刻畫及命運主題等方面對兩部影片進行比較。

關鍵詞:《梅蘭芳》﹔《霸王別姬》﹔比較

影片《梅蘭芳》描寫了絕世名伶梅蘭芳先生的成長道路,這不得不讓觀眾聯想到他曾經的光輝之作《霸王別姬》。同在舊社會,同為扮青衣,同是唱京戲,程蝶衣和梅蘭芳的故事似乎類似,但在導演的心中其實塑造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物性格和兩種人性的變遷。與其說《霸王別姬》是陳凱歌至今難以逾越的高峰,倒不如說《梅蘭芳》是在《霸王別姬》身后又建起的一座豐碑。

一、《梅蘭芳》與《霸王別姬》的敘述方式

這兩個故事都是發生在民國時期,是以順敘的方式描述了梅蘭芳與程蝶衣在戲劇道路上的成長。從銀幕亮起就是沒有燈光的體育館,站著的是被通道的光線拉出長影的段小樓和依然痴情的程蝶衣。在影片結束的時候又把觀眾拉回這個場景,可在這中間放映的多少艱辛曲折,近三個小時的電影已表現得淋漓盡致。《梅蘭芳》與《霸王別姬》的開始都是用一束光勾勒出主人公的輪廓,但我們看不清幼年梅蘭芳的背影,如同我們看不清程蝶衣此時的表情。但在兩部影片的結尾都各自回到了片頭的場景,才告訴人們其實命運都早已注定,“紙枷鎖”的宿命無法逃避,我們都得明白一個道理:“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

《霸王別姬》中的程蝶衣被母剁指遺棄在戲班后,受到師傅百般的嚴酷責打,終了無法抵抗命運的擺布,含血吐出“我本是女兒郎”的這一刻,程蝶衣向命運低了頭,也注定了他悲劇的一生。而在《梅蘭芳》中,直接進入已成名的梅蘭芳的少年時代,而用“踩釘子”這一個符號向世人呈現了梅蘭芳成名前所付出的那些常人難以承受的全部艱辛。血的紅是成名“紅”的代價,《霸王別姬》中完整的描述少年程蝶衣的艱辛苦痛不顯啰嗦,而《梅蘭芳》中用“踩釘”來替代童年的勤學苦練也不顯唐突,二者用各自的敘述方式表達出“要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后受罪”的道理,同時也將觀眾的憐憫之心拉近了角色。

成名的梅蘭芳和程蝶衣在感情與事業上都有著各自的成功和悲傷,但整體都是從他們的少年敘述到中年,這一點兩部影片的敘述藝術手法是相同的。如《霸王別姬》中畫面從京戲班師徒留影切換至段程二人成名接受記者的拍照,銜接的恰到好處。影片中還運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段,這些符號都很好的起到了連貫情節的作用[1]。象征手段已成為現代電影中不可或缺的亮點,這種手段使得作品超越銀幕形象的現實屬性而產生一種深邃的哲學內涵。除了《梅蘭芳》中的“踩釘子”、“紙枷鎖”,《霸王別姬》中還有“糖葫蘆”這個符號在程蝶衣的少年和中年都出現過,那把“寶劍”的意義更是深遠。有更高修養和眼力的觀眾就可通過這些形象的表層,去獲得更多隱喻的東西。

二、《梅蘭芳》與《霸王別姬》的人物刻畫

1.梅蘭芳和程蝶衣的愛情篇

梅蘭芳與孟小冬的一見鐘情是刻骨銘心的愛,旦角之王與須生之后上演的“失街亭”反而變成了“游龍戲鳳”。還一把傘都讓梅蘭芳用了心思,梅蘭芳為孟小冬疊的紙飛機,許的願僅僅是和她去看一場電影。這一切近乎情竇初開般的愛情花蕾卻很快被人連根拔起,孟小冬對梅蘭芳的愛戀超越了男女之間的小我之愛,她從對“梅大爺”的尊敬到對“畹華”的愛慕,最終為了梅蘭芳的前途放棄了為這份感情的搏斗。孟小冬離開時並沒有嚎啕大哭,但內心仿佛針扎一般的痛苦。梅蘭芳失去的不僅是愛情,更是自己對自我人生的把握。

程蝶衣最后微笑的拔劍自刎,驗証了自己對段小樓“從一而終”的愛情。這份感情是社會道德不允許的,他反復唱錯的“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少年時是對命運的反抗,而這最終又變成了他不能和師哥在一起的畢生遺憾。隻有在舞台上他才能滿足這份遺憾,其中有一幕在后台程蝶衣並沒有卸妝,從背后將手放在段小樓的腰間,兩人在鏡中真好似一對兒,這裡用鏡子呈現畫面更表明這份感情是虛幻不可實現的。程蝶衣恨菊仙佔有了段小樓,把他感情不如意的怨恨全部施加給菊仙。在墮落糜爛的感情生活中吸食鴉片度日。從前兩人經過那麼多磨難和戰亂都沒有分離,可沒想到在文革的巨大壓力下段小樓和程蝶衣互相撕咬和揭發。程蝶衣分不清戲裡戲外,他被張公公玩弄時表現出女性的恐懼,拾嬰時表現出的母愛,對段小樓的溫柔和對菊仙的嫉妒都截然將自己變成一位女性的角色。程蝶衣近似同性戀的情感是將虞姬和霸王的戲劇愛情在現實中畸形的再現,他愛段小樓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豪氣,殊不知段小樓是“假霸王”,自己卻成了“真虞姬”。

或許梅蘭芳是有份好的愛情,他的情人為了他的前途甘願放下感情,沒有拖累梅蘭芳而走的干脆徹底。那麼程蝶衣就是有份壞的愛情,這份情讓他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他愛的也許是霸王而非段小樓,當看到投降了的氣數已過的“霸王”,失望和空虛讓死亡成了他最好的歸宿。

2.梅蘭芳和程蝶衣的戲迷篇

司法局的邱如白曾經對京戲嗤之以鼻,沒想到梅蘭芳的一場戲就將他徹底征服在梅黨之下。他堅信京劇的興衰於梅蘭芳一身,毅然辭去高官幫助梅蘭芳重振梨園,對梅蘭芳可謂亦師亦友。“不允許任何人擋你的道,哪怕說這事我做錯了”,邱如白積極策劃梅蘭芳赴美演出,著魔般的雇佣刺客迫使孟小冬離開釀成了血案,他操控著梅蘭芳愛的權利,“誰要是毀了這份孤單,誰就毀了梅蘭芳!”當日本人攻佔北平,他斷然拒絕同梅蘭芳逃往上海,“日本人來了就不演京劇了!莫非法國攻佔英國,英國人就不演莎士比亞了!”在邱如白的內心,梅蘭芳是全世界的,邱如白成為為藝術傾盡一生的天才,為弘揚京劇甘願自我犧牲的先驅[2]。

雖說《霸王別姬》中的袁四爺沒有邱如白的高尚品行和獻身精神,但在審判程蝶衣的法庭上,公然否定檢查官稱《牡丹亭》為淫詞艷曲的論斷,拍案對峙法庭,否定京劇國粹的人才是“辱我民族精神,滅我國家尊嚴!”袁四爺博學多才,身居要職,人稱京劇中的“真霸王”,穿著尊敬京劇的外衣卻又不屑地將段小樓的戲服甩在地上,而對程蝶衣已經超出了合理的欣賞和栽培,用虞姬的角色套住程蝶衣的靈魂,隻顧自己欲望的滿足。這個食古不化的官僚分子在槍決的那一刻還邁著方步,倘若靠這樣的人來振興京劇恐怕希望渺茫了。

梅蘭芳的成名於世離不開邱如白嘔心瀝血的付出,但梅蘭芳似乎真像其妻福芝芳所說被“綁架”了一般,這戲台便也成了圍城,眾人仰慕梅蘭芳又哪知他心中幾多愁,名聲越大,他身上的束縛就越多。相比之下程蝶衣一步步走向不能自拔的泥潭也有袁四爺的責任,他把程蝶衣當成再世的“真虞姬”,更加導致程蝶衣自我的性別矛盾和角色的錯位。

3.梅蘭芳和程蝶衣的志向篇

《梅蘭芳》中的少年梅蘭芳與“十三燕”那場“斗戲”的內涵比畫面中的還要精彩。京劇藝術家譚鑫培號稱“十三燕”享譽梨園,與梅蘭芳打對台他押的是自己的黃馬褂和翡翠石以及自己的名聲,而梅蘭芳做賭注的只是年輕一代不服輸的沖動。梅蘭芳的勝利是代表了年輕的新鮮血液注入了京劇,陳舊過時的都必然被取代[3]。梅蘭芳一襲白衣代表了他的冰心與風骨,隻有在日軍佔領中國時才著一身黑衣,他蓄須明志的反抗意味著他將長期放棄表演,可能將放棄一生的藝術成就。梅蘭芳的一生被人呵護,為了前途放棄了愛情,為了提拔伶人的地位放棄了表演。這位“伶界大王”將民族大義放首位,將京劇帶到了美國,“輸了不丟人,怕了才丟人”,一個勇敢無畏的“干淨”的梅蘭芳樹立在觀眾心中,具有強烈愛國主義精神的梅蘭芳在中國戲劇史上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

程蝶衣與梅蘭芳最大的差距或許就是因為他給日本人唱過堂會,因此還被判為漢奸受盡鄙視和侮辱。他是為救段小樓才毫不猶豫的去了日本軍營,當所有人在法庭上為其辯護,程蝶衣居然否認了眾人的說辭,還將自己想把京劇傳入日本的心願吐露出來。他的小我之愛比起梅蘭芳的民族大義簡直不值一提,可是這份感情佔據了程蝶衣的整個內心世界,是他活著的精神支柱。程蝶衣是愛京劇的,他也希望將梨園戲子的地位抬高,曾經受過任人擺布痛苦的他面對袁四爺的“栽培”是渴望的,當接觸新中國的現代戲仍然堅持京劇的八個字“無聲不歌,無動不舞”,隻可惜程蝶衣的命運不濟,“霸王都投降了,京戲能不亡嘛”的嘶吼是程蝶衣最后的吶喊。

三、《梅蘭芳》與《霸王別姬》的命運主題

《梅蘭芳》中沒有像《霸王別姬》中反復出現的命運演說,如小豆子的師傅在給戲班子講《霸王別姬》的故事結尾這樣總結道:“人縱有萬般能耐,終也抵不過天命”,那楚霸王風雲一時,也無力扭轉結局。的確如此,“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梅蘭芳擺脫不了內心的孤單,命運讓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卻也奪走了他掌控愛情和人生的權利。孟小冬的離開是命運的操控,兩人並不能守護這份感情。邱如白棄官“傍戲子”,為梅蘭芳的崛起付出畢生心血,命運讓他為京劇獻出了后半生的歲月。

程蝶衣則必須明白“自個兒得成全自個兒”,縱然紅極一時,又判為牛鬼蛇神。他的命運就是“入戲”太深反而不能自拔,被日本人佔領的劇場一片混亂都沒能停止他翩翩起舞的腳步,這位“貴妃”旋轉著衣衫好像真的醉了。菊仙果然終擺脫不了“窯姐兒”身份,段小樓再天不怕地不怕也注定在文革面前低了頭,命運注定他們的人生和“霸王別姬”的故事相互加疊,縱觀本片我們不得不感慨“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

陳凱歌導演的這部鴻篇巨制《霸王別姬》一舉獲得1994年法國戛納電影節的金棕櫚獎,美國全球最佳外語片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提名,這其中不僅因為影片包含“從一而終”的高貴信念和程蝶衣完整藝術形象的成功塑造,更突出的是這出悲劇是以男性視角進入女性視角而透視女性心理演繹的嘗試與成功。同比《梅蘭芳》塑造了一代京劇大師梅蘭芳的完整性格和形象,梅蘭芳圓潤淡定地應對了內心的孤獨和不可預知的命運。這兩部電影都將成為陳凱歌為推動京劇發展而創作的不朽之作。

參考文獻:

[1] 史可揚.電影《梅蘭芳》與陳凱歌的轉身[J].藝術評論,2009(1)

[2] 周勝男.近期中國電影文化解讀[J].電影文學,2014(3).

[3] 劉西洲.《梅蘭芳》:陳凱歌的文化突圍[J].安徽文學,2009(4). 

(責編:趙光霞、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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