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我更像母女
记者:无论是在《姥姥语录》还是在《日子》里,姥姥的人生经历都是跳跃性的,没有一个完整的呈现。
倪萍:因为我不是写姥姥自传。我姥姥刘鸿卿,一个地道的乡下小脚女人。在她那年月,女人一般都没有名字,她不仅有还那么响亮,原因是她家当时挺富,父亲开了个大染坊,几个兄长都在青岛、烟台一带有买卖。
姥姥娘家叫后刘家,兄弟姐妹有在东北的,有在青岛的,她的三个兄弟都是被日本鬼子拿刀捅死的,家里就只剩下三个女儿,她是老大,下面是两个妹妹。旧社会婚姻都按照生辰八字来算,姥姥当时嫁了一个铁匠铺的掌柜——我的姥爷倪润太,于是,这辈子他们就再也没离开过穷。
姥姥认命,性格好强,她把日子过得很红火,上山挖野菜,勤俭持家,嫁过来几年,就盖起了五间大瓦房,套起了一个大院子。上梁的那天,来了足有五十个帮工的,可一到吃饭就全走了,谁也舍不得吃一口馒头,都知道这粮食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多少年过去了,姥姥一提起这五间大瓦房就掉泪。
我的姥姥只上过半年的识字班,可她清楚,认字是天下最有用的,当年她作主用卖花生种子的钱送我妈妈和舅舅到城里读书,这在那个年代对一个小脚女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上一辈人谁没穿过补丁衣服?姥姥衣服穿旧了,太阳把蓝的都快晒成灰的了,姥姥就把它翻过来,再把它缝上,拿染料染,在锅上腾一腾、蒸一蒸颜色不掉,倒上点醋,穿上和新的一样,她没穿过有补丁的衣服。
姥姥几十年,从外形到内心,一直都没有变过,永远是个小老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