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杜甫很忙”現象的群體狂歡特性
“杜甫很忙”現象的出現只是文化工業時代強大的娛樂經濟的組成部分,本身已淪為一種游戲、一場娛樂、一次惡搞、一個戲謔。
網絡是各種話語的展示平台,大家在上面可以發表自己的看法。但並不是所有自己想要說的話都可以說,在中國,政治性的言論的表達空間有一定的界限。許多人主動地回避了政治參與和政治表達,因為這種自由空間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限制。網絡上雖然也有一定的表達自由,但在大多數人的主動回避之下,形成的是“網絡一代”集體性地遠離政治,存在一種政治冷感。大家對政治變得漠不關心,形成一種無所謂的消極態度。
政治參與機會的缺乏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影響更大的是如今這個消費社會所帶來的影響,人們滿足於各種各樣商品的消費。
在這個消費社會,消費主義不斷膨脹,主導了大家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廣告中的“三日不購物,便覺靈魂可憎”的宣告,表明消費是我們這個時代存在的意義和人生價值的體現。大家被琳琅滿目的商品所吸引,媒體上光怪陸離的廣告不斷在誘惑著消費者,奢侈品的消費量不斷攀升,金錢至上的價值觀在消費的狂熱中得以充分的彰顯。
網絡中充斥著各種消費話語。大家談論最多的是購物,以及對物質的佔有。“網絡一代”經常關顧各種購物網站,相比於政治和社會,更關心的購買各種名牌商品,以擁有名牌為榮,追求名牌為目的,甚至出現不惜出賣貞操,或者賣血賣腎去購買iPhone等名牌商品的現象。消費話語是不被禁止的,甚至“消費是愛國”,是被鼓勵的,因為這可以拉動GDP,推動經濟增長。在消費主義邏輯下,流行文化是一種與普通商品無異的消費品。
在文化工業強大力量的裹挾之下,媒體紛紛走娛樂化的道路。當前的娛樂經濟是非常發達的。這從多方面可以看出了,例如電視上娛樂節目的泛濫,相親節目的娛樂化。而新聞娛樂化的趨勢同樣在不斷加強,那些能夠吸引受眾眼球的“性、星、腥”之類的新聞在媒體中大行其道。與明星相關的一點芝麻大小的事情也會被反復報道。娛樂在媒介文化中處於越來越突出的地位。當然娛樂是為了生意,為了利潤。這是媒體市場導向的必然趨勢。
在娛樂經濟時代,草根中也有不少人通過自我炒作,或者聘請專門公司策劃等方式力求加入到這個行列,芙蓉姐姐、鳳姐之類粉墨登場,並被大眾作為談資在消費。新媒體時代,媒體的開放性為這些草根娛樂明星提供了可能,但他們是文化工業體系中的產物,遵循的是文化工業的邏輯。
對於文化消費的熱衷遠遠超過文化生產、文化創新,以及文化反抗。“杜甫很忙”也好,“賈君鵬,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也好,就其實質都是消費品。這類文化中有一些是商家策劃制造的,初衷或者是為了維持一款游戲的熱度,或者是為了別的商業利益。而這些文化現象出現之后,廣告商經常會將其作為一種廣告訴求銷售其商品。“元芳,你怎麼看”火了之后,運用了這句話的廣告在各種廣告媒體上都有出現。
“杜甫很忙”不過是一種群體狂歡式的文化反抗的消費。大家參與其中,是為了湊熱鬧,為了在這種文化消費中不落伍。這些網絡熱詞或者網絡熱點事件,作為一種文化品,類似於時尚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如果你不了解,那麼你就落伍了,你就OUT了。為此,你必須去了解,去追隨。這樣,你才是文化上的消費者。這與購買名牌是一樣的道理。“杜甫很忙”就如一個商品符號,隻要你在圍觀或議論,那麼你就在消費,就加入了消費者的行列,成為時尚達人。
這個時代,我們對於娛樂的渴望要遠遠大於對藝術審美的期待。因此,大家都不願落伍,都爭著要去關注,要去了解。這種大眾的圍觀,是一種群體的狂歡,大家都處於癲狂之中。文化反抗,在這個時代,很容易被娛樂經濟和娛樂文化消解,反抗性即便出現,也會失去它的巨大抗爭性,最終淪為娛樂體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網絡中的層出不窮的“杜甫很忙”現象,為年輕的網民提供了消磨時間的機會。在一個熱點冒出來之后,大家就會蜂擁而至,或者加以衍生性的再創作,使其更加豐富,或者只是圍觀,在一邊頂貼,表示支持和欣賞,或者予以無情批判,表明自己的高雅姿態和對此不屑的立場。這樣一種的創作、傳播或批判,不斷重復地上演,看上去格外熱鬧。的確作為一種娛樂方式,可以放鬆身心,作為一種網絡社區行為,可以聯絡彼此,但並沒有多大的社會和文化價值。一再地在低水平層面重復的文化狂歡,只是一種頭腦發熱的沖動,宣泄了自己的激情,耗費了青春,對政治變得更加冷漠和無知,對真正的創新不見得有什麼幫助。宣泄過后,內心裡產生的只是對另一場文化狂歡的渴求。這種消費者的欲求,需要一次次的消費來滿足。
四、結 語
網絡總不缺乏熱點,今天“杜甫很忙”,明天“元芳,你怎麼看”,今天芙蓉姐姐粉墨登場,明天鳳姐橫空出世。網絡的出現,為大家提供了一個巨大的公共表達平台和草根文化展示空間。這種自由,貌似大家都獲得了一種權力,取得了文化反抗的條件。
但實際上,網絡終歸是社會系統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政治的力量會通過關鍵詞的屏蔽,網絡政策的導向,官方網站的扶持等多種或顯或隱的方式加以“規訓與懲罰”。商業的力量會通過營造娛樂狂歡的氛圍,制造消費主義話語,推崇感官享樂的生活方式等多樣的手段加以誘導和培育。社會當中的強勢話語和文化總會在網絡中得以繼續衍生和發展,取得它一直來的地位和影響。 網絡不會是世外桃源,不會是烏托邦。
在媒介文化的發展過程中,“商業化需要走向娛樂化,娛樂化需要借助商業化”[2],網絡空間也是如此。“一切公眾話語都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並成為一種文化精神。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都心甘情願地成為娛樂的附庸,毫無怨言,甚至無聲無息,其結果是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3]”“杜甫很忙”之類的現象,作為一種文化時尚品,一波推著一波,舊的很快就會被大家遺忘,而新的總會不斷換著面孔涌現。但文化反抗其實並不真正存在,即便有那麼一點點文化反抗的意味也終將歸於虛無,被消解得一干二淨,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是一個《小時代》得以流行的時代,在這個缺乏批判和質疑的社會裡,大眾早已蛻變成為單向度的人,只是不斷被牽著鼻子走的各種物質商品和文化商品的消費者。
參考文獻:
[1] 林慧.解構與建構:“杜甫很忙”的符號學解讀[J].電影評介,2012(15).
[2] 厲國剛.媒介迷思論[M].杭州:浙江工商大學出版社,2012.
[3] (美)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上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