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前期,歐洲先鋒派電影諸如《一條安達魯狗》《機械舞蹈》《黃金時代》等,也以抽象性、前衛性和超現實主義性而成為一個代表性的電影流派,但它的傳播效果卻不能與它的藝術價值成正比。美國電影研究者S·麥克唐納在與先鋒派導演A·沃格爾談話時說:“我在教學生讀現代派文學時,盡管他們覺得困難,但可以忍受並會喜愛。但如果教他們先鋒派電影,哪怕只是30分鐘,他們就會覺得我是在折磨他們了。”[1]先鋒派“不需要任何理性的控制,而且超越任何美學的或道德的框架”[2]的創作,讓觀眾望而卻步。新時期以來具有實驗性的中國探索電影也遭遇著同樣的尷尬。陳凱歌的《孩子王》在戛納電影節展映的時候,因為沉悶難懂,被記者們開玩笑評為金鬧鐘獎。而諸如電影《獵場扎撒》《盜馬賊》《棋王》等也因為生澀難懂,招來觀眾尖銳的批評。
微電影的“微時長”特征、創作主體的開放性和網絡傳播平台的互動性特點,從某種意義上說,打破了先鋒派電影的尷尬。它不僅提升了觀眾的藝術修養,而且是對常規電影創作的一種有益補充。
(二)表現手法的創新性。電影敘事手段和電影語言風格的變化,會影響到電影整體風格的形成。當下微電影的創作類型繁雜、創意十足,其表現手法層面的探索性已遠遠超越了常規電影,展現出獨特的視覺觀感。
美國創意微電影《Malaria》是一個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它的拍攝已經超越了傳統電影的范疇,它的敘事不是靠電影鏡頭組接完成,而是由折紙、剪紙、漫畫書和真人的手的互相協作來完成的。這個影片用耳目一新、鬼斧神工的表現形式流暢而自然地向觀眾展現了一個男人與死神的一段對話,節奏沉穩、大氣磅礡,視覺體驗絲毫不亞於一部真正的西部大片,而它帶來的新奇感卻是常規西部電影所不具備的。
阿根廷實驗微電影《燈具》同樣是一部探索性極強的影片。它用真人定格的拍攝方法,講述了一個荒誕的故事:主人公去燈泡廠上班,他像嚼泡泡糖似的嚼玻璃珠,然后將燈泡吹出來,交給女搭檔用眼神一閃,燈泡就亮了。男主人公趁搭檔不注意時偷了很多玻璃珠,試圖要造一個更大的電燈泡,但不料被主管發現,他被踢出了燈泡廠。后來在女搭檔的幫助下終於完成了心願,兩個人乘著巨大的燈泡在空中翱翔。盡管真人定格動畫的拍攝手法由來已久,但是將其與故事的講述如此天衣無縫地結合在一起,在常規電影的創作中,仍是罕見的。
當下,微電影對電影表現手法的探索呈現多元的趨勢,動畫元素、表現主義、超現實主義影像等都作為表情達意的手段與微電影敘事結合在一起,為觀者提供了院線電影所鮮有的視覺體驗,微電影的實驗性可見一斑。
二、微電影的社會價值:思想性
埃德加·莫蘭認為,“電影藝術能促使我們對現實的想象和對想象的現實加以思考”。﹝3﹞在當前消費主義語境下,電影的娛樂性和消遣性被強化,而忽視了對其主題思想的開掘。微電影形態的存在,為思想的表達提供了生動具象的工具。它用短小精悍的篇幅、讓人驚嘆的創意,實現了一種“借助電影來思考”的藝術效果。
(一)哲學命題的具象再現。英國微電影《chinti》,通過動畫的方式,展現了深邃的哲學命題。一隻思想自由的小螞蟻和家人生活在一個垃圾堆旁邊,每天的工作就是搬運物品。一次偶然的機會,它得到了一張印有泰姬陵的圖片。小螞蟻深深地為之吸引,它用周圍的垃圾企圖按照圖片建造一個泰姬陵,但屢試屢敗,最后它用盡一生的時間終於建成了一個小小的泰姬陵,長滿白胡須、一身疲憊的它滿足地趴在自己的杰作旁邊,鏡頭拉開,讓人悲愴而感慨的畫面出現了:小螞蟻身后就是泰姬陵,只是因為它是小螞蟻,身在泰姬陵腳下,而看不到它的全貌而已。
作者用粗?而有質感的影像風格,平靜而節制地講完了這個8分25秒的故事,但帶給人的震撼和思考卻是強大而深遠的。首先,“認識自己”的哲學命題。實現自我必須認識自我,認識自我是實現人生意義和價值的條件,但當自己對自己的立場和存在認識不夠的時候,自我的努力就變成了徒勞,就像小螞蟻將生命全耗費在搭建泰姬陵上,而不知泰姬陵就在身后一樣。其次,“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問題。正如蘇軾詩作《題西林壁》中有雲“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如果小螞蟻努力跳脫出自己立場的局限,站在高處,來全面地看待問題,泰姬陵也就躍然於眼前了。再次,“珍惜眼前”的哲理。有時人們所畢生追求的夢想,其實一直就在自己身邊,只是自己沒有看見罷了。多元的解讀,是8分鐘時長、沒有對白的影像所給予的。著名電影理論家巴拉茲說:“人類精神的發展促進了電影表現手段的發展。”微電影的存在,為哲學命題的探討提供了更有力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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