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電影《金陵十三釵》設定了幾組緊密聯系又相互對立的人物形象、人物性格,通過對民族災難下不同種族、階級、性別的固有人性的解讀,使敘事更加曲折、人物性格更加豐富、內涵更加深刻,通過對人物表層身份下隱藏的內涵進行探討,促使大眾重新審視南京大屠殺的殘酷現實,是對創新戰爭題材電影進行的有益嘗試。
關鍵詞:人物形象﹔人物性格﹔對立﹔救贖
中國抗日題材的影視劇中的人物形象往往呈現“臉譜化”的現象,英勇不屈的共產黨戰士、丑陋凶殘的日軍、諂媚猥瑣的漢奸形象已經造成了觀眾的思維定勢,相較之下,電影《金陵十三釵》則多了些更具“人情味”的人物。“作為救贖模式的經典故事,創作者要追求普泛化的情感表達並創造個性化的審美旨趣,其中人物身份背后的內涵延伸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在電影中每個表層人物背后都熔鑄了對於身份類型的深層內涵”[1],對主要人物形象進行深入探討是解讀這部電影的關鍵。
一、災難下的人物群像
故事以抗日戰爭時期的南京大屠殺為背景,講述了1937年12月,日軍侵佔南京,一個冒充神父的美國入殮師約翰、一群教會學校的女學生、14個秦淮河畔的“窯姐兒”以及頑強抵抗的兩名軍人躲避在暫未被破壞的天主教堂后發生的反抗與救贖的故事。在這個廢墟中的避難所,各色人物相繼登台,矛盾糾葛不斷升級,生死抉擇迫在眼前。最終,在日軍“邀請”女學生去為慶功會唱詩的危難時刻,那些本不被人高看的小人物卻毅然將生死置之度外,身披詩袍,懷揣剪刀,代替女學生去赴一場悲壯的死亡之約。情節環環相扣,笑中有淚,淚中有恨,時而沉重,時而抑郁,時而幽默,時而感動,從道德層面叩問戰爭,以震撼人心的救贖、自我犧牲的勇氣,來展現熠熠生輝的人性本真。《金陵十三釵》裡金發碧眼的洋人、妖艷風騷的“窯姐兒”、中國軍官、教堂“跑腿的”,他們看似毫無關系,甚至是完全對立的,但是在危亡的環境中,卻有了共同的稱呼,演繹了民族戰士的故事,他們用不同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為那個時代最勇敢和純潔的代表。
約翰:來自美國的入殮師,本是為錢而找到教堂,在這場本不與他相干的戰爭中被中國人的遭遇和行為喚起本能的良知,扮演起神父的角色,而成為學生們的保護者和拯救者。
李教官:中國軍人,帶領他的十余名弟兄即將撤退出城的時候,遇上了被日軍追趕的女學生,出手就可能意味著全體覆沒,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射出了子彈,以血肉之軀和敵人的坦克同歸於盡,幫助女學生逃脫。
“窯姐兒”:“商女不知亡國恨”的秦淮女,以扭捏妖嬈的作態、袒露魅惑的衣著、煙花教坊式的怨憐喧嘩出場,這些歷來被蔑視的群體在大無畏去赴宴的時候卻釋放出了最動人的光輝。她們從來都缺少理解與悲憫,只是擺不脫命運的戲耍罷了。
二、人物的整體塑造
在戰亂環境下,純真與墮落、正義與邪惡以最鮮明的姿態體現在那座孤島裡。看似媚俗的秦淮女子為保護女學生從容走向苦難,墮落上升為崇高,讓觀眾驚呼震撼於人性的裂變,中國軍人的頑強抵抗與日本侵略者的燒殺搶奪,才能更直接、深刻地讓觀眾體會到日本侵華戰爭的殘酷本質。這樣的“二元對立”是張藝謀根深蒂固的女性價值觀和審美框架。
1.純真的願望與墮落的拯救。電影中,一邊是接受了高層次的教育,舉止優雅、生性純潔的女學生們,她們用天籟般的聲音撫慰著殘破的南京城裡流離的孤魂,這是她們純真的願望。另一邊,是社會最底層的特殊人群,“窯姐兒”爆粗口、抽香煙、耍橫子、賣弄風騷,在國難當頭的時候,依然飲酒作樂,男歡女愛,上演著“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的可笑橋段。
在共處的小環境中,她們最初涇渭分明,相互排斥。女學生們對“窯姐兒”的身份和行為嗤之以鼻, 她們可以忍受地窖的臟亂,卻無法忍受和更為骯臟的妓女共處一室,“她們隻用了一會兒功夫,就把秦淮河帶進來了,連脂粉味都帶進來了”,可見書娟對她們的不屑,玉墨也無力反駁,宣告了純潔墮落二分法的成立。從爭奪教堂裡的剩余口糧到爭奪解決排泄需求的廁所,女學生們對“窯姐兒”的態度十分厭惡,甚至可以拋開自持的身份扭打起來,也會因為自身的恩怨企圖背后傷人,同時我們也看到“窯姐兒”潑辣的回擊。這種強烈的對立甚至對抗似乎讓我們感覺故事的發展沒有絲毫回轉的余地。然而在民族危亡的關頭,在生命遭到威脅的時刻,這種階級觀點的對立顯得蒼白無力,玉墨等“窯姐兒”雖然躲在地窖中,但還是為女學生們敞開了門,書娟等人怕玉墨們也被日本人發現,依然為保全他們引開了鬼子,這種沒有言語隻有眼神交匯的義舉,感動了這群流落風塵的女子。而書娟為掩護因找貓而暴露在長谷川等人面前的妓女蚊子時,也就為“窯姐兒”代替學生參加慶功會埋下了伏筆。面對日軍的殘暴欺壓,由“窯姐兒”代替學生,抵抗了世俗對她們的偏見,她們用出人意料的方式,完成了自身的救贖,震撼了世人的靈魂,對立最終消解,走向融合,統一於對付日本侵略者的行動中 ,“窯姐兒”、女學生們的身份對立已經統一在“中國人”這個大名詞之下了。至此,女學生得到救贖並成長,妓女以死的代價以償少女時的夢並挽救了另一個自己。
2.正義的捍衛與邪惡的陰謀。作者極力渲染人性中的“丑與美”並使之達到極致,在這種二元對立的敘事結構中,美者更美,丑者愈丑。影片在開始前的半個多小時一直都在不停地戰斗與厮殺,炮火連天,李教官帶領的幾個兄弟撤退,而為了掩護半路遇到的女學生,他堅定地說了聲“打”。六七個戰士排成一列,沖向敵人的坦克,一個倒下去另一個戰士再向前挺進,直至最后的戰士用盡全力將炸彈投向坦克,與敵人同歸於盡。李教官在戰友全部犧牲之后,仍不顧個人安危,孤身一人與日本軍隊戰斗,並帶著隻剩一口氣的陌生人,把他安置在教堂的地窖裡面,隻為讓他走之前能暖和點。他總體給人的印象就是果斷、堅強而細膩。當他離開教堂時,聽見女學生唱歌,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這眼淚是感動、是害怕或是為自己犧牲兄弟的惋惜、又或者是為這個國家的命運的無奈,以及對和平的向往。在死寂絕望的南京城裡,李教官等人是中國軍人的楷模,是中國人的脊梁。而本片中的絕大多數日本人,任意燒殺搶掠、奸淫婦女、背信棄義,執行慘無人道的滅絕政策,毫無人性可言。長谷川是日本高級軍官,看似文質彬彬,還會玩弄音樂,實則都是給他的陰暗面做偽裝,他對剛剛摔死的女學生不屑一顧,邀請女學生前往慶功會表演時,客氣之下是沒有商量余地的赤裸裸的威脅,在這些日本人眼裡,沒有對生命的任何尊重,弱國的平民,是玩物、是螞蟻、是可以任意踐踏的。當看到日軍士兵向長官興奮地報告“找到了處女”,連中槍都不能免遭侮辱的春蘭,漢奸孟先生毫無征兆地被和他有過約定的日本軍官射殺的場面,日本人毫無信義可言的禽獸嘴臉真實地展現在我們眼前,這些鮮血淋漓,讓我們不忍直視的畫面,足以使我們感受戰爭的殘酷,同時又震撼於這些無名英雄的慷慨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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