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一貫正確嗎?
約翰·麥克阿瑟
我在2012年的一次演講中,曾經抨擊了出版界和新聞界在數字時代的加速自毀行為。我批評那些來自谷歌、Facebook和“赫芬頓郵報”的鼓吹“免費內容”的銷售員們以及他們的擁躉。我向作者們和發行人們呼吁進行反擊——斗爭,以挽救新聞這個專業,挽救新聞人賴以生存的“手藝”,拒絕所謂的“數字出版模式”,支持好的文章和報道要獲得一個合理的價值回報。
諷刺的是,那次演講在互聯網上獲得了病毒式的傳播,其來源是我每個月為之寫專欄的《普羅維登斯新聞報》無“付費牆”的網站。很顯然我不反對互聯網的生活方式,但是我的確嚴重懷疑,互聯網會成為一個把雜志內容傳達給讀者的有效的方式。推崇內容免費的狂熱者嘲笑我是一個“勒德分子”(譯者注:“勒德分子”指英國工業革命時期,因為機器代替了人力而失業的技術工人),盡管作者們大多都擁護我。
我在2013年10月的《哈珀斯雜志》雜志發表了文章,希望引起討論,來重新恢復作者與受眾之間的重要關系。從某種程度上說,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為了省錢,《紐約客》這樣的周刊,已經變成了雙周刊,《女士之家雜志》是一家創立於1883年的月刊,現在已經變成了季刊。更讓我困惑的是,我母校的校報——《哥倫比亞每日關注》將會變成周刊,要將更多的精力投入所謂的“數字注意力”。在亞馬遜使得越來越多書店破產,並買下了《華盛頓郵報》的同時,谷歌繼續其“焦土政策”,突破一度由發行人和作者控制的版權領域。
2014年3/4月份的《哥倫比亞新聞學評論》中刊發了一篇非常好的報道:《誰還在乎新聞是不是真的?》。在那篇文章裡,我心情沉重地看到,那些在這份賓夕法尼亞日報——《約克紀事報》工作的人們,用極大的毅力和耐心,試圖使得數字和印刷媒體能夠共贏。不幸的是,他們的工作變得不可思議的碎片化。按照作者所描述的:“報紙所追求的目標縮小了,其日常報道減少了綜合性。編輯很驕傲地向我展示他們新做的選題——一個關於糖尿病的系列報道﹔一個記錄越戰老兵經歷的長期報道——但是作為該報核心職能的,全面、常規報道地區新聞的功能,已經消失了。”同時,印刷版報紙的廣告不斷萎縮。
盡管如此,仍有一些令人振奮的跡象。我很高興地發現,先前全部採用數字出版的“洛杉磯書評”、“政客”、“潘多”等,如今都發布了其印刷版本。媒體的“付費牆”則到處林立。在法國,季刊《XXI》和調查諷刺周報《暗訪報》利潤始終豐厚,他們並沒有廣告,也不提供在線版。我希望歐洲能開創一條道路,將谷歌趕入“畜欄”,讓這個巨大的寄生虫為所有他們提供鏈接的出版物、作者和圖片記者付費。
作者和讀者已經開始認識到,內容免費是“上帝失靈”的另一個版本。最近,文學雜志《三便士》向國家文學基金申請作品資助12500美元,該雜志超過20年的高品質全靠這些作品來支撐。據該雜志主編溫蒂•萊塞說,盡管國家文學基金仍然認為這份雜志的作品是一流的,“他們還是覺得我們有些太鐘情於印刷媒體了”。這是文化管理部門發出的聲音,而不是文學愛好者的觀點。
完全拜倒於數字化的正確性,媒體將會成為大規模跨國公司的人質。偏執的、盲目迷信互聯網的思想意識需要被審視、挑戰。同樣,像旅鼠一樣盲目迷信互聯網的廣告客戶也需要反省,他們拋棄了報刊,成群結隊地奔向數字化的承諾。關於使用數字媒體發布廣告有一個根本謬誤,即信息在不同媒體中顯示所帶來的受眾記憶,其印象的深刻程度不同。讀者對紙媒文字的理解、記憶,要勝於使用像素在屏幕上顯示的效果。
2013年,3位挪威學者發表了對15∼16歲受眾閱讀理解力的研究成果。他們發現,“從閱讀理解效果來看,閱讀印刷文字的群體,遠遠超過在電腦屏幕上進行閱讀的群體”。
究其原因,“滾動閱讀對閱讀進程來說是一種妨礙”。2011年由3名俄勒岡大學博士進行的研究表明,“印刷媒體讀者記住的新聞內容要遠遠超過在線新聞讀者。”這對於新聞網站的銷售人員來說是個壞消息,他們一直在催促發行人們向無底洞般的互聯網“創新”中投入更多金錢。
(本文編譯自《哥倫比亞新聞學評論》2014年7/8月刊,編譯者楊曉白為大眾報業集團編輯,美國俄亥俄州萊特州立大學M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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