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微電影是一種“身體在場”的媒介形式,具有白描式、紀實性、互動性等特點,普通人皆可通過微電影進行草根秀,從而實現個性化的利益訴求及情感表達。弱勢群體是大時代背景下的脆弱群體,原本微弱的聲音通過微電影可產生一種放大效應,從而激發受眾的廣泛互動和深層共鳴。通過探索微電影傳播要素與弱勢群體信息表達之間的內在邏輯,發現弱勢群體借助微電影進行信息表達是基於以下三種理論解釋:一是共享理論下個體感知與集體意識的消融﹔二是鏡像呈現下的工具理性和社會認同的雙路徑﹔三是心理資源負載下的心理容忍和社會融入。這三種理論可以解釋微電影讓弱勢群體的信息表達具有積極的意義,從而滿足弱勢群體的多重心理訴求,這種積極的傳播效應會促進弱勢群體向常態社會群體流動。
【關鍵詞】微電影﹔弱勢群體﹔信息表達
一、問題的提出
傳播學的研究向來都是對現實的觀照,傳播學研究者的基本使命是推動社會發展的進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傳播學應對社會現實和人的主體地位進行深刻的反思。生活在網絡時代語境下的人們,忍不住要追問:與這個大時代相比,我們都是小人物,為何弱勢群體的生存境遇常觸動心靈?微電影借助電影藝術與新媒體的形式,關注大時代背景下的小人物的生活和命運。
弱勢群體遭遇困境時,媒體往往成為他們求助的對象。我們處在一個需要釋放和表達的時代。此時,與弱勢群體相關度最高的微媒介(微博、微信、微電影等)就肩負起了輿論監督之責。伊尼斯說:“不同類型的媒介具有不同的敘事及傳播策略,對於需要知識分子深度參與的媒介難以廣泛傳播,而對於不需要特別門檻就能達到較好傳播效果的媒介,容易被普通人接觸和利用。”微電影既具有畫面的沖擊力,又具有和微博、微信一樣的互動性,這種信息表達渠道容易將郁積的情緒聚焦在一起並不斷拓展。於是,越來越多的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這一媒介表達新的訴求,傳達真摯的情感,甚至參政議政。微電影正以一股不容忽視的微動力與我們的時代展開積極對話。
本文研究弱勢群體利用微電影進行信息表達,旨在驅使我們對微電影的傳播屬性、微電影的本體論做出新的反思及定位,並激勵我們創造出更多新的闡釋。弱勢群體由於其自然、經濟、社會等方面的弱勢,無法像強勢群體一樣去合理表達內心訴求,傳統媒體也常難以關注弱勢群體。在這樣的情況下,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進行信息表達,可以將主體訴求不經意地融散在影視情節之中,而且真實感人的情節與細節都將承擔信息表達及傳播的雙重效果,使受眾在休閑、娛樂的時候不知不覺、輕鬆地接受弱勢群體所發布的信息,從而達到預期的信息表達效果。但弱勢群體利用微電影進行信息表達的內在邏輯是什麼?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在網絡世界裡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從而獲得了表達自我,滿足內心需求,其理論解釋又是什麼?針對這些問題,本文將針對微電影與弱勢群體信息表達之間的關系進行現實考量和可行性分析,以期為促進弱勢群體利用新媒體進行恰當的信息表達提供理論及現實的參考依據。
二、微電影傳播要素與弱勢群體信息表達之間的內在邏輯
本文在研究微電影的傳播要素時發現,弱勢群體與微電影聯系起來,其內在的邏輯和線索可能是這樣的:在現實社會中,弱勢群體是容易被忽視的群體,宏大社會背景下主流敘事又缺乏底層表述,而幾乎沒有門檻的微電影就成為弱勢群體進行信息表達的基本途徑。為此,弱勢群體的信息表達與微電影的傳播要素具有高度的契合性。在此不准備再多展開筆墨一一羅列,當兩者具有高度的共性時,研究就應討論普適性問題了。首先,從傳播主體來看,微電影從聲音、文字到圖像等敘事方式大多屬於自我宣泄和個人喜好式的表達性質,重在“個人表達”。弱勢群體常與邊緣群體、社會排斥群體具有等同的概念。這盡管是一個虛擬群體,但他們表達的訴求多與生活、生存相關,微弱的聲音具有強烈的個性化色彩。其次,從傳播技術來看,微電影主要是通過智能手機、平板電腦等拍攝制作完成,一些簡單的設備就可以達到信息表達的目的。在新媒體時代,對普通大眾來說幾乎是零門檻。弱勢群體在所有正常途徑都無法解決問題的情況下,常將自身處境通過新媒體呈現。對弱勢群體而言,拍攝影像比文字描述更有現實可行性,弱勢群體可選擇影像方式對訴求進行表達,從而引發網絡的關注,呼吁相關職能部門解決他們現實中的問題,這是通過鏡像進行信息表達的勝利。再次,從傳播效果來看,人們可通過手機、網絡等多種平台觀看微電影,受眾可將注意力進行聚焦並形成相對連續性的個體觀看行為,從而產生較好的傳播效果。在現實生活中,弱勢群體在微電影中的每一個微小的反應及支持,都有可能會形成強大的社會力量。弱勢群體的“微弱性”容易引發社會的關注,身處底層的弱勢群體被社會關注后力量感會一點點泛開,比吶喊更有力。最后,從受眾需要來看,一是微電影這種形式較為新鮮,較易獲得受眾的關注﹔二是處於新媒體時代,相對於網絡信息而言,人們對於個人隱私更有濃厚的興趣﹔三是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可獲得個體話語表達的機會,對於沒有更多話語權的弱勢群體而言,如今也需要表達的機會和平台,微電影使人真正回歸具有互動和體驗特點的平民秀時代,從而滿足了受眾多種精神及情感體驗。換句話說,微電影能否感動普通受眾,表達弱勢群體的心理需求,這是對微電影未來發展的考問,也是對微電影前景的一種審視。
三、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進行信息表達的理論解釋
傳播學通常用符號作為一種表征,這既是一種基礎性的信息沉澱,更是一種意義上的建構。我們處於傳播史上前所未有的多維傳播時代,人們的思維邏輯被分解,思想深度被削平。“平”具有多重含義,最重要的是人們傾向於選擇淺層次的信息、追求快速的感官認知。[1]數字媒介所形成的符號表意方式已把一切都媒介化了,而新媒介也在為我們的思考與表達方式提供新的選擇,並不斷創造出自己的話語符號。微電影是一種新型的藝術表現形態,有別於傳統電影,有著自己特殊的形式屬性。微電影作為一種信息表達及傳播方式,實際上也是人們在網絡空間與現實生活中的互動,從這一視角出發,這種互動是積極的構建過程。微電影就是要讓草根“說出自己心中的故事”,這些故事迎合了受眾的心理需要,這時受眾最關心的是傳播內容。弱勢群體借助微電影進行信息表達時,可以試著用與傳播心理學相關的理論來進行詮釋,以期找到更多具有共性特征的証據。
(一)共享理論下個體感知和集體意識的消融
論及微電影,不得不談到弱勢群體在現實社會中的處境,弱勢群體由於缺乏相應的資源和話語權,帶有強烈的自我中心意識和被壓迫感,這種心理感受與網絡世界的個性化、高互動性的微電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為此,一方面要讓弱勢群體感知現實社會的客觀真相﹔另一方面,希望弱勢群體走出“自我脆弱”的心理錯覺,促進弱勢群體與普通受眾的融合與消解。這既是一種情感的回歸,也是一種彼此消融的過程。心理學用情緒共享來概括這種消融的過程,情緒共享理論認為個體知覺會與外界信息產生自動、同步的反應。[2]微電影在主題傳播及敘事風格上與弱勢群體在情緒共享下產生鏈接主要通過以下三種渠道:一是基本的底層情緒感染視角,關注弱勢群體基本的生存處境,引發情緒上的共鳴﹔二是多元認知策略,突破主流文化敘事為導向的努力,達成雙向認知的訴求﹔三是行為策略。弱勢群體通過自身努力破除宏大敘事,在參與中展現弱勢處境,並提升自我境界,達到更高層次的共享,從而使長期處於邊緣化的弱勢狀態得到改善。
1.情緒感染:促使弱勢群體與普通受眾情感共振
好的微電影應該作用於人的內心,應該是對生活的訴求。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只是微生物,都是微不足道的,當所有微小的情感匯聚在一起時,就可能形成強大的力量。如《美好2012》《拆掉心中的牆,拒絕冷漠》等系列微電影,將與弱勢群體及非公共性有關的話題帶到大家面前,引發了受眾強烈的情緒共鳴。[3]微電影的角色離不開情感訴求,一旦充滿了情感,就可能影響另外一個人。許多人被微電影《老男孩》打動,就是因為其音樂極為感人,畫面具有極強的感染力。微電影的敘事策略是將觀眾最感興趣的部分無限放大,而淡化次要情節,以達到在情緒上與觀眾的快速共鳴。[4]弱勢群體作為社會脆弱群體,一般來說處於被侮辱和被損害的狀態,將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展現出來,就會具有極強的情緒感染作用,從而影響整個社會。另外,微電影具有極強的互動性,受眾在觀看和參與的過程中,會引發情緒上的共振,這種情緒感染也會產生一種自我身份的消融,消融的基本渠道是通過情緒共同體形成的,類似於引發互聯網上的“蝴蝶效應”。情緒相互影響或感染,會使主角的經歷與受眾產生一種“情緒共同體”。
2.多元認知:激發弱勢群體與普通受眾雙向對話
微電影與傳統媒體不同,它採用鏡頭下移的底層傳播策略,真實而深刻地剖析了弱勢群體的生存狀況。他們除了具有一個群體的共性外,還有每個個體的個性,將焦點放在個性及共性上討論,有助於人們對弱勢群體的正確認知,激發弱勢群體與普通受眾的雙向對話。首先,從信息資源來看,弱勢群體對自身處境和不幸具有獨特性的認知,同時對社會具有一定的排他性,這種雙重評價使弱勢群體成為一個特別群體。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進行多元化的訴求,使更多人能夠關注弱勢群體的生活狀態和精神情感,這本身就充滿著活力和靈性。我們不是單純地同情弱者,而是把弱勢群體作為一個階層來看待,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普通的群體來尊重。此外,微電影給了弱勢群體極為廣泛的社會生活空間,讓弱勢群體有機會了解新的生活意境,從而消除了弱勢群體與普通受眾相互的隱秘感和新奇感,產生了雙向溝通的效果。微電影消融了弱勢群體的張力與主流話語權的某種對抗性,從這種意義上說,弱勢群體借助微電影進行信息表達可能具有一定的積極效果。其次,相關研究發現,弱勢群體在報紙和電視新聞中的負面報道多於正面報道,標簽化的報道將弱勢群體塑造成了“問題群體”,由此導致多數人對於弱勢群體的媒介印象就是“臟亂差、素質低下”。微電影是一面鏡子,可真實地反映弱勢群體的境況。再次,弱勢群體由於自身具有軟弱無力的特質,從而導致自身缺乏對社會作出直接反映的勇氣,隻能讓不滿情緒壓抑於內心變成怨恨。微電影是一個沒有門檻的橋梁,弱勢群體通過這一媒介,對主流社會有了更多的了解,並認識到每個群體都有不為人知的艱辛和痛苦,這會促使他們達成認知上的和解。
3.行為策略:增強弱勢群體向普通受眾正常流動
弱勢群體長期處於邊緣化的位置,得不到改善,將與社會中心保持一定的距離,他們不僅有自卑感,還有依賴心理,甚至有某種敵視社會的不滿情緒。弱勢群體產生的原因既有自然環境因素導致他們處於不利處境,也有社會因素所導致的。他們與社會隔著一堵厚厚的牆,無法逾越。微電影幾乎沒有任何門檻。從傳播工具來說,弱勢群體隻需要擁有一部普通的智能手機,就可以有機會出現在網絡中,成為人們關注的對象。微電影中真實的生活場景為其爭取到了更多的觀眾,因為人們從微電影中看到了自己,至少是看到了有關自己及同類群體的影子。這是一種泛行為化的積極應對策略。正如導演賈樟柯所說:“我只是忠實地將看到的一切記錄下來,其他的交給觀眾。”弱勢群體在鏡頭前所展示的生活狀態,尤其是在鏡頭前的盡情展示,容易獲得一種較為深沉的陶醉狀態,這是一種深度的審美愉悅。腦癱小伙苗子富自拍勵志微電影《總有愛》,並建立了相關網站,引起了人們對於弱勢群體的廣泛關注,並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這種行為策略,使弱勢群體產生了與主流群體一致的積極向上的愉悅感,並且在很大程度上符合大眾所認可的話語規范,彼此的融入有助於消融這種邊界。
(二)鏡像呈現視野下工具理性和社會認同雙向實現路徑
馬塞爾·馬爾丹認為電影畫面具有三個特征:具有形象價值的具體現實、具有感染價值的美學現實和具有含義的感知現實。[5]在當今社會生活中,視覺圖像已經構成一種巨大的積聚和純粹的表征。影像能客觀地反映世界表達訴求,作為一種物質性的力量推動著社會的發展。微電影通過鏡像對弱勢群體的片段式故事進行充分呈現,具有較強的震撼力,鏡像具有沖擊力,解讀更直觀,直接反映了他們的利益訴求、個人欲望及群體價值,這是一種合理性的工具理性。相反,民工“跳樓秀”或許能達成工具理性目標,但缺乏社會認同。微電影作為視覺文化被看作是反映和溝通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同時也是一種藝術形式。為此,鏡像呈現視野下的工具理性和社會認同理論的核心假設是弱勢群體為達成自我目標而努力,也把社會認同作為要素。
鏡像呈現視野下的雙向路徑主要是通過工具理性和社會認同達到同步實現。具體來說,首先,弱勢群體通過微電影進行精練的表達,攢足了注意力,對相關信息進行真實呈現。在信息泛濫的時代,人們越發喜歡用視覺去思維,對鏡像事實較容易接受。其次,鏡像呈現滿足了受眾基本的心理需求。與傳統電影相比,微電影的創作更具有全民性與草根性,為快節奏的生活提供更豐富的精神享受和情感溝通方式,讓碎片化傳播時代的影像狂歡威力四射。再次,社會支持是現代社會進步的標志之一。微電影在網絡上的互動,並由此產生現實中的人際支持是微電影的多元化視角和多樣化訴求的基本目標。
1.通過鏡像呈現增強了社會聯系
視頻影像比起靜態文字和圖片更能激發受眾的思考,這種用直觀的鏡頭來表達生活、記錄和捕捉生存狀態的方式會極大地激發受眾的熱情。受眾通過互動、轉發、模仿將微電影作品推向高潮,滿足不同人群在娛樂、社會、文化上的多樣化訴求。微電影的主題反映普通受眾的生活,和現實快速銜接,使人們能夠感同身受,與傳統的屏幕電影相比,當下盛行的微電影,從題材與表現形式來說,都呈現出明顯的現實取向。[6]《多背一公斤》將山區孩子的生活狀況以微電影的形式輕鬆地引入到公眾的視野中來,引發社會的廣泛關注。《老男孩》《泡芙小姐》等微電影講述了80后、90后的青春與夢想、追求與困頓,既引發共鳴,也催人奮進。這些視頻在很短的時間裡,成為微信和微博上分享的熱門視頻,一天最高播放量超過1萬次,不僅証明了微電影強大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更說明了這些話題和現實聯系密切,迎合了一代人的情感訴求,引發了普通受眾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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