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1日,《叮咯嚨咚嗆》第一季在中央電視台開播,6位韓國藝人集體亮相中國熒屏﹔4月23日,江蘇衛視《世界青年說》開播,11位國籍不同的嘉賓圍繞中國提案人設置的話題,用漢語展開討論﹔7月10日,湖南衛視《爸爸去哪兒》第三季開播,在父子組合中,除去劉燁帶著混血小兒子之外,踏上征程的團隊裡還有帶著女兒的加拿大人夏克立﹔7月31日,湖南衛視《天天向上》欄目設定的主題是“亞非拉美奶爸”,亮相的五組中外通婚家庭中,更多得到關注的是外籍父親和他們的孩子。8月2日,廣東衛視《Hello中國》第二季節目中,輪番上陣的外籍嘉賓多到一時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2015年,我國電視節目中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是:外國人在娛樂欄目中“落戶”,而且落的是“集體戶”。
入鄉隨俗的外來面孔
與來自加拿大的大山相比,2015年出現在中國熒屏上的外國人,不再是特別節目中倏忽而逝的行客,而是在季播常設節目中,與中國觀眾見面長達三個月的常客﹔與來自波蘭的翠花相比,2015年出現在中國熒屏上的外國面孔,不再充當飲食、旅游節目中孤獨的向導角色,而是群集式地在娛樂節目中客隨主便或反客為主﹔與大山、愛華們相比,2015年出現在中國熒屏上的外國人與中國同行的關系,不再是客客氣氣、相敬如賓的工作關系,而是打成一片稱兄道弟的朋友關系。
2015年,在中國電視熒屏上,大山已經成為傳說,愛華也風光不再,代替個位數的他和她的,是數以百計的面孔們,新的外國明星,如大衛、韓冰、羅密歐、安龍、穆雷、夏克立、金小魚、蔡明凱等,氣質各異、風採萬千。2015年,在中國電視熒屏上,外國明星們的故國,不僅包括大山的加拿大、愛華的美國,還有泰國、韓國、英國、澳大利亞、伊朗、哥斯達黎加、俄羅斯、肯尼亞、尼日利亞、巴基斯坦等。
2015年,在中國電視熒屏上,外國面孔不再是清一色的背包客,除了留學生之外,還有許多人已經在華工作多年,甚至還有的是生在中國、長在中國的外籍人士,或者是與父母同在中國多年的外國人,或是娶嫁於中國的外國人。瀏覽一下半年多來的電視節目,我們不難發現,曾經在中國電視節目中“串門”的外國人,如今已經“沙家浜扎下去了”。
2015年中國熒屏上的外籍面孔給人的感覺是,完全入鄉隨俗,融入了中國文化。在節目中,這些外國人也不再稱中國主持人為“某老師”,而是或直呼其名、或稱趙屹鷗為“鷗哥”,稱李好為“好哥”,彼此之間也不那麼外道。
助力中國電視節目走出去
2015年,中國熒屏上外國人角色的變化,是中國電視娛樂節目變化的一部分。一方面,中國電視節目“引進模式”的路已是“行到水窮處”,在模式難以更新之時,引進更新角色體系,也可以打造一番新的天地。一方面,本土真人秀節目已經面面俱到,另一方面,由於節目同質化現象嚴重,嘉賓、演員重復率過高,至今這類節目已不再有多大潛力可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鄉之人可以攻真人秀的收視率。這是各大衛視,從實際出發的選擇。從外國人的視點出發,他們踏進衛視演播室,也是有利益考量的。他們也一如中國青年一樣,知道“出鏡”所能帶來的好處,他們也是有出場費的。2015年,外國人與一線衛視的合作,首先是市場作用的結果,是共贏策略的體現。但外國人集體“落戶”中國電視綜藝節目的功能不止於此。
十多年來,中國電視人為探索電視節目“走出去”的有效策略殫精竭慮。其方法大約可概括為相互聯系的兩方面。一是努力以成品的形態把節目推銷出去,另一方面是所力推的節目大都屬於“高大上”范圍。而效果不可謂小,但實在不能算大。這是毋庸回避的問題。在“走出去”工程的需要驅動下,在對“走進來”的范例和“走出去”的榜樣的觀察分析中,也有兩個相互聯系的方面,逐漸得到中國電視人的青睞。一是沿著“大眾文化”的路徑往外走,另一方面是用“元素”意識來代替“成品”意識。在這兩個方面,美國影視節目走進中國的策略,為我們提供了實踐案例。從《功夫熊貓》到《2012》,在美國電影中植入“中國元素”,成為美國作品撬動中國接受可能性和市場效益最大化的利器。同時,在思量《舌尖上的中國》“走出去”的優美姿態中,中國電視人發現中國的日常生活和話題,具有突破域外接受瓶頸的巨大潛力。2015年中國電視熒屏上,出現在綜藝節目中的外國人,在“走出去”的課題下,正在起著“元素”的作用,正在擔當著體驗中國平凡生活和話題的功能。
要保持新鮮感和吸引力
外國人集體“落戶”中國電視娛樂節目的啟示不止於此。
打量出現在2015年中國電視娛樂節目中的外國人們,諸多面孔來自《漢語橋》《快樂漢語》這些對外漢語電視教學節目。這些節目相較於《叮咯嚨咚嗆》或《世界青年說》《快樂漢語》《全球外國人漢語大會》的收視率要低一些,但是正是因為《快樂漢語》這樣基礎性節目的持續存在,才為這些外國人對各大衛視娛樂節目的新貢獻准備了雄厚的群眾基礎。
2015年在中國電視綜藝節目中“落戶”的外國人,在提示我們是否可以把“黏性”“伴隨性”和“用戶觀”等,這些高頻率用於研究媒介和受眾關系的理念,運用到中國文化的“走出去”工程中。或許我們應該肯定這樣的觀念——使用即是最大的黏性、伴隨培育可持續力。正如在《世界青年說》《Hello中國》或《爸爸去哪兒》(第三季)中,外國人已經達到了用中文思維方式來思考問題的程度。這種基於漢語運用所形成的黏性,是《Hello中國》中瑞典籍嘉賓李飛,在尋找古法造紙工序的時候,很自然地說出“叔叔你好”“大哥你好”的原因﹔是《世界青年說》中,哥斯達黎加的穆雷在評價俄羅斯美女“芭比娃娃”是被其父從小刻意培養而成時,脫口而出“誰敢要這樣的老丈人”的原因。這種情形所顯示的,是外國人對中國社會關系泛倫理化、對中國裡巷風俗的深度體認。而“走出去”的最佳效果,不在於疾風暴雨式的傾瀉,而在於潤物無聲的細密滴灌。2015年活躍於中國電視娛樂節目中的外來面孔,不僅是“走出去”在黏性傳播方面的成功體現,而且他們也是不能忽視的“黏性建構”的種子選手。就大眾傳播領域而言,“走出去”要想取得燎原之勢,首先得有星星之火。
1989年,大山登上央視舞台時,來華居留的外國人有多少?2015年,外國人集體“落戶”一線衛視的時候,這個數字已經非常龐大了。這個群體也是中國三十多年改革開放的一個巨大成果,是中國對外傳播的前沿。在華外籍人士是中國電視娛樂節目中外國人的親友團和啦啦隊,這是一個需要開發的收視群體。對於傳播中國文化,讓外國人讀懂中國而言,在華外籍人士好比是近水,而近水最能解近渴。同時,這些在華工作學習生活的外國人,是最渴望了解中國的。“禮聞來學,不聞往教”,這一古訓對我們傳播中國文化頗有價值。而來聘者,就存在於數量巨大的在華的外國人中。
2015年,外國人在中國電視娛樂節目中大面積“落戶”了。未來,如何讓這一形態的節目保持新鮮感和吸引力,這一問題值得思考。
(作者為中國視協理論研究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