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人与动物，需要零距离的亲密吗？

　　专栏

　　人与动物各有各的思维、生活方式、习惯和行为，人类常常以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去揣度动物，让动物过与人一样的生活，有时就是在强动物所难。

　　湖南卫视明星动物真人秀节目《奇妙的朋友》于3月28日落幕，但节目的争议还在持续和发酵。此前，国际动物保护组织“世界动物园和水族馆联合会（WAZA）”和国际灵长类学会(IPS)都发表了致湖南卫视的公开信，要求其停播此节目。但该节目制片人严典雅回应称“节目的每一个设置都没有违反关于动物的法律法规，也没有违背动物的生活习惯”。

　　以人类思维揣度动物是强动物所难

　　尽管如此，也没有平复这档节目引发的争议。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是，没有违反动物的法律法规和动物的生活习惯，是否就意味着向公众传播了适当和正确的动物知识，以及弄清了人与动物关系需要遵守的规则和伦理了呢？

　　不可否认，这一节目的出现让更多人关注动物和想要为保护动物尽绵薄之力，但如果不了解动物的习性和动物的知识，结果可能适得其反。一个众所周知的规律是，人与动物各有各的思维、生活方式、习惯和行为，人类常常以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去揣度动物，让动物过与人一样的生活，有时就是在强动物所难。

　　一些专业人员已经指出，在节目中黑猩猩对着镜头龇牙咧嘴其实是因为与很多人相处时，黑猩猩产生了极度焦虑和恐惧而表达的威胁行为，意思是，“离我远一点，烦着呢！”但是，节目中人们却将此表情解读为“微笑”。这既是对动物的误读，也是对动物的伤害。为黑猩猩穿衣服也是如此，黑猩猩有皮毛，用不着画蛇添足穿衣服。

　　参与此节目的一位明星称，她一度以为爱动物的方式是亲吻它、拥抱它、抚摸它，可实习一个月后才知道，远不止这样简单。不简单在什么地方，没有明说。但是，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人们真的是违背了很多动物的天性，以为亲吻它、拥抱它、抚摸它就是爱它，事实上，从动物的角度来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很多动物的天性决定了它们喜欢独处，不愿意人们亲吻它、拥抱它、抚摸它。

　　例如，尽管猫已经被人们驯化，但是，猫的天性是孤独的，天然地反感人的亲热、亲吻和拥抱。只有少部分猫在幼年时经过主人驯化才不会觉得反感。所以，爱猫就应让它按自己的天性生活。更多的动物其实都像猫一样不愿意被人们打扰，它们见了人就感到紧张和焦虑，正如节目中的黑猩猩。可惜，这个道理并不被人广而知道。

　　人与动物亲密接触可能相互传染疾病

　　另一方面，人有人道，动物有动物之道。两者如果亲密交集，就有可能相互伤害，例如相互传染疾病。艾滋病是最凶恶的疾病之一，对艾滋病病毒（HIV）的追踪发现，HIV就是因为人与动物亲密接触后，从动物转移到人身上的。目前已知艾滋病毒毒株共有4种，分别是M、N、O、P，各自有不同的源头，但都来自动物。其中传播最广的M和N早已证实来自黑猩猩，后来研究人员通过分析喀麦隆及邻近地区的黑猩猩及大猩猩基因序列，证实O和P均是来自喀麦隆西南部的大猩猩。无论是黑猩猩还是大猩猩，都是人们捕猎或捕获后贩卖，在这些过程中与其亲密接触而使HIV从动物转移到人身上的。

　　另一方面，人也可以把多种疾病传染给动物。1999年美国俄克拉何马大学健康科学中心的杰妮特·威尼斯等人发现，当年在世界上5个不同的地区发生了10多次人的疾病在大猩猩、黑猩猩、狒狒和猴子身上爆发的情况，包括麻疹、脊髓灰质炎和疥疮，经分析，是人把这些疾病传染给动物的，结果使得这些动物数量急剧减少。研究人员也发现，1996年坦桑尼亚哥姆比国家公园管理区的工作人员和游客也把感冒传染给黑猩猩，导致11只黑猩猩，包括一只母黑猩猩和它的两个双胞胎婴儿死亡。此外，以人的行为方式来对待动物，并认为这就是与动物交朋友还会导致更不好的结果，例如，导致大众产生私养宠物的欲望，也会推动捕获和交易野生动物。

　　所有这些其实提出的是一个问题，该如何爱护和保护动物，也即人与动物应当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才是最好的。给动物一块让其自由自在生长、生活和生存的环境，不打扰它们，不要让它们按人的意志、思维、行为方式来生活，是人与动物最好的关系，也是人对动物的尊重和对它们的最好关爱和保护。

　　□张田勘（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