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贤七战戛纳终“封神” 距金棕榈一步之遥

第6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于北京时间昨日凌晨落下帷幕，侯孝贤凭借《刺客聂隐娘》（又名《聂隐娘》）获封最佳导演，成为继王家卫、杨德昌之后第三位获此殊荣的华人导演。消息传来，影迷为侯孝贤获大奖而欢呼，同时又为《聂隐娘》错失金棕榈最佳影片而叹惋。作为此次参赛的另一部华语片，由贾樟柯导演的《山河故人》虽然之前关注度很高，但最终颗粒无收。

《聂隐娘》非一般人能理解

近年来华语片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上萎靡不振，此次两部华语片获得提名进入主竞赛单元，不由得让人联想起1993年的盛况。那一年的戛纳国际电影节上，陈凯歌的《霸王别姬》摘得金棕榈，侯孝贤的《戏梦人生》获得评委会大奖。今年参赛的两部华语片，《山河故人》先声夺人，《聂隐娘》则被寄予厚望，国内电影人原本期望华语片能够再夺金棕榈，但最终结果却令人遗憾。

从《戏梦人生》算起，侯孝贤已是第七次参赛戛纳，当初锋芒毕露的他，如今已修炼成含而不露的大师。颁奖礼上，当颁发最佳导演奖的嘉宾念出“侯孝贤”三个字时，全场掌声雷动，而他却淡定自若。登上领奖台，侯孝贤言简意赅，他说这次得奖是对自己很大的鼓励，并感谢与自己合作的每一个人。该片主演舒淇坐在观众席中，几欲落泪。

《聂隐娘》是侯孝贤筹备十年的武侠力作，这部改编自唐传奇的作品，集结了舒淇、张震、周韵等明星阵容，投资约9000万元人民币，是侯孝贤制作规模最大的一部电影。该片节奏缓慢、采用文言对白，但美学风格独树一帜，充满古典东方韵味。不过，很多外国影评人称没完全看懂，一些中国影评人对此也有争议。有人认为侯孝贤将东方美学发挥到极致，堪称“史上最美古装片”，也有人直言该片艰深晦涩，缺乏“故事性”。

有人认为侯孝贤获封最佳导演实至名归，《聂隐娘》错失金棕榈却是个错误。对此，侯孝贤却淡然道，能够得到最佳导演奖，说明评审还算有点水平，“我拍电影的方式一般人是不能理解的，电影形式是很个人的，想怎样就怎样的。”他本人透露说，《聂隐娘》已确定今年公映，也将是侯孝贤首部在大陆公映的影片。

贾樟柯颗粒未收需“加油”

作为侯孝贤的老友，樟柯昨天在微博上向其表示祝贺，并称“山河依旧在，故人电影院见”。此次《山河故人》虽然没有获奖，但已顺利过审，只待合适的档期即可上映。这部影片的境遇颇耐人寻味，国内全面遇冷，外媒大加赞赏。影片分三段故事，跨越二十六年，浓缩当代中国的人情冷暖变迁，赢得国外观众共鸣，但被国内影评人批评充斥中国符号，迎合西方观众的观赏趣味。

《山河故人》汇集了贾樟柯式的电影元素，从中能发现类似早期的《小武》、后来的《三峡好人》等影片中的人物和元素。有影评人表示，该片前两段故事比较精粹，但第三段故事显得矫揉造作。影评人梅雪风指出，早期的贾樟柯更像是一个电影诗人，后来更像一个电影时事评论员，其片中无论时代与人物都扁平化，都是为了发表他对世界的观点。贾樟柯最近的两部电影，热衷于短片故事集锦，却再也看不到一个类似小武的血肉人物。

贾樟柯称得上是戛纳国际电影节的爱将，此次颗粒未收，业内人士猜测可能跟本届评委会主席科恩兄弟有关，他们一贯不喜欢《山河故人》这类叙事模式的影片。侯孝贤表示没看过这部影片，对贾樟柯寄言要“加油”。不过，电影节组委会提前给贾樟柯颁了一个金马车奖，足见对他电影成就的肯定，也算没有虚走一遭。以贾樟柯在法国电影界的声望，恐怕在戛纳问鼎也是早晚之事。

法国本土片拿大奖遭嘲讽

在本届主竞赛单元中，法国影片数量多但反响平平，《流浪的迪潘》最终更是爆冷夺得金棕榈。该片讲述的是一名斯里兰卡难民的漂泊移民生活，题材相对小众。影评人顿河表示，今年参赛的法国片多达五部，《流浪的迪潘》勉强算矬子里的将军，也不算导演雅克·欧迪亚最好的电影；但时机就是一切，该片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胜出，似乎也是各方都能接受的最安全的选择。

事实上，在近十年的金棕榈最佳影片中，法国就占得三部。影评人图宾根木匠直言：“戛纳给了《流浪的迪潘》金棕榈，让我想起那年拿奖的《墙壁之间》，都是法国社会那点移民问题，翻来覆去能有什么花样？前年那部《阿黛尔》更无聊，全是电影史上玩儿剩下的东西，金棕榈奖掖的这几部主场作战的法国电影，真心拿不出手。”

业内人士也纷纷指责戛纳过于偏袒法国本土电影，嘲讽把戛纳电影节办成了奥斯卡颁奖。似乎为了照顾法国片，最佳女主角奖下起了“双黄蛋”，法国电影《我的国王》的艾曼纽埃尔·贝尔科与美国电影《卡罗尔》的鲁妮·玛拉同时获奖。影帝荣誉也花落法国电影人之手，《市场法律》男主角文森特·林顿获最佳男主角奖，但场刊给该片的评分只有2.3分，属于中等水平。远道而来的科恩兄弟，这回可谓给足了法国电影人面子。幸好，评委会大奖总算颁给了匈牙利电影《索尔之子》。

记者观察

侠之大者必有定力

侯孝贤已经68岁了，七战戛纳，宝刀犹未老。准确地说，侯孝贤获封最佳导演，不是戛纳给他增加了荣誉，而是他给戛纳增加了荣誉。当年与侯孝贤同战戛纳的张艺谋、陈凯歌，早已绝缘于戛纳主竞赛，早就无心为艺谋，一心在资本市场上凯歌。相较之下，侯孝贤更有一颗为艺术的恒心和平常心，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与其电影的气质天然吻合。

《聂隐娘》筹拍历经多年，影迷们既期待又担心，期待早日看到侯孝贤的武侠片，又担心他难以自主向商业资本妥协。影迷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张艺谋拍《英雄》，陈凯歌拍《无极》，不都是妥协的结果？但侯孝贤有的是定力，十年磨一剑，捧出了佳作，更值得人们敬佩。正如他所言，自己拍片没办法商业化，也不考虑观众，只想拍出心中真正的武侠片，直到没有人给他投资为止。

戛纳是中国武侠片的福地。恰好40年前，武侠宗师胡金铨导演的《侠女》在戛纳获得最佳技术和视觉效果奖，这也是武侠片首次扬名国际。后来，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在戛纳展映，引发舆论效应，最终竟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胡金铨、李安的作品都是典型的文人武侠片。

然而近年来，武侠片整体萎靡，海外也不感兴趣，国际获奖似已如镜花水月。徐克导演的《狄仁杰之通天帝国》在威尼斯电影节铩羽而归。陈可辛导演的《武侠》在戛纳展映，试图重振武侠雄风，却口碑褒贬不一，市场则一败涂地。此番《聂隐娘》绽放光芒，重现了文人武侠的风采。

有意思的是，《侠女》的男主角石隽，也在《聂隐娘》中客串角色。《聂隐娘》若名为“侠女”，也毫不违和。该片编剧之一的阿城，也曾参与《卧虎藏龙》编剧。这一条文人武侠的线索清晰可见。影片改编自唐传奇，也回到了文化源头，唐传奇正是武侠小说的鼻祖。侯孝贤的武侠片不是徐克那样的光怪陆离，更不是张艺谋式的视觉“冰淇淋”，加入道家美学的意境，走的是写实平淡。真诚希望《聂隐娘》获奖后还能获得好票房，为武侠片重兴开出一条新路。（记者 周南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