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电影圈,虽然《捉妖记》继续高歌猛进,“大圣”也完全不像已经到排片末期的状态,但是话题却纷纷集中在了票房“不出所料”地低迷的《太平轮:彼岸》,与诸多业内大佬为该片发行不力纷纷打抱不平的时候,各种影评也纷至沓来,而其中批评者不少。
艺术作品当然应该允许批评,但是令人失望的是,很多的所谓影评人根本就没看懂吴宇森所要表达的家国情怀,仅仅是因为自己沉不下心去品味,就简单粗暴地批评影片的节奏慢、表达晦涩等,甚至还有的因为不理解那个年代的人生和社会,就跑出来冷嘲热讽。在此,无意批驳这些浅薄无聊的言论,我只是遗憾,这些年轻人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祖辈和父辈是在怎样的艰难环境下把生命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更不理解老一代人为什么总要传达这些东西。这算是导演和观众的代沟吗?如果说“小时代”等等因为没有代沟就能得利,而《太平轮》《1942》因为有了代沟就失败,那这个代沟还真有点问题。
观众是用脚投票的,任何一个电影市场上,纯粹的商业电影自然是最受欢迎的,但是不代表那些有深度有力量的片子就一无所获,《辛德勒名单》同样是节奏比较慢、色调比较暗,在票房榜上,它虽然不敌同样是里程碑级的大片《侏罗纪公园》,也不如案情玄妙的《亡命天涯》,但至少进了当年前十,还压倒了史泰龙主演的《绝岭雄风》。
如果说“辛德勒”是因为二战和犹太人命运的世界性影响力带来的关注度,那么,“太平轮”和“1942”这样的题材,来自于近现代中国人悲惨挣扎的血泪史,同样应该是影响力巨大。虽然在影片质量上,拿“太平轮”比“辛德勒”有点不合适,但是在中国电影市场上,这已经是一流的片子,比起所谓时尚片、青春片——顺便说,好像那些影评人们捧这些所谓网络热议的电影一直都是不亦乐乎的——简直是好太多了。如果这样的电影在中国市场上得不到基本的回报,那么只能说这个市场有问题。蜜罐里的年轻人不能理解刚刚过去几十年的苦难,是教育的问题;而票房贡献百分之九十以上靠年轻人,是市场的问题。
看《太平轮》不知不觉就会想到冯小刚的《一九四二》,吴宇森是世界级的大导演,冯小刚是国内第一流的导演,两位导演的境遇不太一样,不过有一个共通的特点就是都是创造过商业上成功纪录的导演,而且都拥有自己的电影风格。两位导演在达到了自己的商业巅峰以后,都转身来做一部关于中国人命运的电影,这绝不是一个巧合。中国近代史上的苦难,如同大山一样压在每一个中国人的身上,而抗争——那种超出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在绝望中依然要为生而挣扎的坚韧——则融入了每一个人的血脉中,在内地生长的冯小刚张艺谋们有,在海外的吴宇森同样有。
《太平轮》中,导演的很多语言,可能跟现在的网络流行语真的无法沟通,但是稍微对过去有点了解的人,无不为这些符号所代表的意义而拨动心弦,黑白的全家福,成筐的钞票,街边小饭馆的一碗汤面,等等。而飞翔在船边的白鸽,和影片终了时的那句“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家”,更是深切地表达了导演凝重如山的情怀。
在近代百年的波澜壮阔中,汇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不能忘却是电影的责任,可供挖掘的众多记忆同样是电影的宝库。
最初电影制作方把名字叫做“太平轮”,估计就是为了引发观众与“泰坦尼克”的联想。可是看了电影就会发现这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与那个浪漫的故事不同,这一个是悲怆。看了电影,有人评价说泰坦尼克沉船的时候,男人们绅士地让妇女儿童先上救生艇,而太平轮上却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去抢小孩的救生衣。并以此升级为中西文化的优劣。其实,说这话的人仍旧是没有看懂电影。先说一点大背景,泰坦尼克是在西方工业化的最巅峰时期,西方白人社会充斥着人定胜天的自豪和开创新天地的冲动,其首航更是驶向“新世界”的希望之旅。而太平轮则是一艘运载逃亡者的船,其本身就是逃难之旅,所有人都基本上失去了理想,只剩下活着的希望。在那样一个乱世中,命如蝼蚁,而遇到危难,再高贵的人也只能如蝼蚁一般挣扎。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很难理解影片中人们互相鼓励地“活下来”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而与之鲜明对照的,则是在追求民族大义的战场上,我们从来不乏慷慨赴死之士,同样为了家人的安危,也有无数人发自内心或者完全本能地以身赴难,这种中国人对待生存和生命的独特理解,正是中华民族繁衍兴旺至今的重要因素之一,其中的种种,不是一个绅士风度就可以比拟和涵盖的。
《太平轮》上下部虽然漫长,但是可以解构的东西很多,正如导演自己所说,是一部思考的作品。刚刚看了一个网贴,说是新媒体不断让人接收信息的模式,会使人再不会思考。难道以后的电影市场就只能接受“没头脑”了吗?(郁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