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首相丘吉尔曾在1953年以《二战回忆录》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相隔62年之后,瑞典文学院才终于再次将此殊荣授予纪实文学作品的创作者。昨晚7点,瑞典当地时间下午1点,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揭晓,获奖者为白俄罗斯作家、记者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
事实上,阿列克谢耶维奇入围诺奖评选已经好几年了,尤其是在中国文学评论界,每次诺奖公布之前都会被提起的名字除了村上春树和北岛,就是这位来自白俄罗斯的女记者。甚至评论界普遍认为:如果诺奖要发给除了小说家和诗人之外的作家,那么阿列克谢耶维奇就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瑞典文学院写给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的颁奖词是:“她的复调书写,是对我们时代的苦难和勇气的纪念。”学院新任常任秘书长萨拉·丹尼尔斯在宣布结果后接受现场媒体采访时介绍:阿列克谢耶维奇生活在白俄罗斯的明斯克,在过去的三四十年间,她一直在描绘苏联时期与苏联解体之后的个体经历与生活。虽然她没写过散文、诗歌、小说,而且职业是记者而非作家,但她以自己的方式创造了一种新的文学形式,从而扩展了文学的概念,这也是文学院选择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原因之一。
至于这种所谓的新形式是什么,丹尼尔斯表示:“她书写的不是单纯的历史,不是仅仅叙述事件,而是写下了一部部情感史,为我们描绘了人们的情感世界,如果你愿意,也不妨称之为‘灵魂的历史’。她也参与报道过一些重大事件,包括切尔诺贝利和阿富汗战争等,不过这也是为了进一步挖掘苏联人民的内心世界。她采访过成百上千的儿童、男人与女人,而在她的著作发表之前,我们对这段历史知之甚少。”
萨拉·丹尼尔斯还透露,她已经第一时间打电话向阿列克谢耶维奇通报了获奖消息,对方为自己终于得到理解和认可而大喜过望,连说了很多次“太棒了”。
之后,在与瑞典电视台SVT通电话时,阿列克谢耶维奇说赢得诺奖让她有了一种“复杂”的感情。“马上我就想起了很多伟大的人物,比如伊万·蒲宁、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她提到了获得诺奖的俄国作家后说,“一方面,这感觉棒极了,但也不免感到有些被打扰。”阿列克谢耶维奇还告诉电视台,瑞典文学院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做家务,熨衣服”。当被问到将会拿800万瑞典克朗(约合616.9万元人民币)做什么的时候,她说:“我只会做一件事:给我自己买个自由。每写一本书都要花我很长时间,五到十年吧。”“关于写书,我有两个新想法,我很高兴现在可以自由地写它们了。”
新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知多少?
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生于1948年,父亲是白俄罗斯人,母亲是乌克兰人,都是教师。阿列克谢耶维奇上完高中后干过教师和记者,并于1967至1972年间在明斯克大学学习新闻专业。1998年在获得德国莱比锡图书奖后,阿列克谢耶维奇把奖金都用来买《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俄语版,并且把这些书走私进白俄罗斯,结果被有关部门指控为美国中情局的间谍,连家里的电话都遭窃听。无奈之下,阿列克谢耶维奇只得远走他乡,先后接受法国与德国的资助客居于巴黎和柏林。直到2011年完成最新著作《二手时代》,她才重新回到故乡明斯克,至今仍然居住在那里。
全部作品:正式出版了六本书
除去处女作《那时我正要离开村庄》之外,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至今正式出版的作品共有6部:《战争的面孔不是女性的》、《最后的见证者》、《锌皮娃娃兵》、《被死神迷住的人》、《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二手时代》。
作品形式:文献文学
自己的写作方式,她称之为“文献文学”。为写《战争的面孔不是女性的》,她跑了两百多个村庄,采访了数百名曾经参加和被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里的苏联女性,整本书就由这些采访构成。其他作品也是如此,每写一本都要耗费数年采访数百人,经整理和筛选后只有很一小部分被写进了书里。这和口述史、口述实录颇为相像。
作品特色:没有中心人物
曾经翻译过《锌皮娃娃兵》的高莽先生介绍,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书中没有中心人物,也不做主观的心理分析,但她笔录的片断讲话、互不连接的事件、局部的现象,却给人一种相对完整的概念与画面。
中国落地:至少有四部作品已有中文本
1985年,《战争的面孔不是女性的》即有中文版《战争中没有女性》面世,译者为吕宁思。1999年,翻译家高莽(笔名乌兰汗)和田大畏又将《锌皮娃娃兵》和《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译出,以《锌皮娃娃兵》的名字收入昆仑出版社推出的“新俄罗斯文学丛书”。
2012年,《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再次被凤凰出版社以《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核灾难口述史》的名字出版,不过不是直接译自俄文版,而是从英文版翻译过来的。
2014年,由磨铁图书所属铁葫芦品牌推出的“铁葫芦·文艺馆”丛书中包括了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两部作品《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及《锌皮娃娃兵》。其中《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被更名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来自切尔诺贝利的声音》,是台湾译本的引进版;《锌皮娃娃兵》则仍是高莽翻译的版本。
2015年10月,铁葫芦图书再次推出吕宁思所翻译的《战争中没有女性》,更名为《我是女兵,也是女人》;以及由诗人晴朗李寒翻译的《最后的见证者》,更名为《我还是想你,妈妈》。两本书被结集为“你未曾听过的‘二战’亲历者的故事”系列。
另据了解,《二手时代》英文版将于明年问世。 (记者 崔巍)
高莽:我和阿列克谢耶维奇相会北京
昨晚,北京青年报记者连线阿列克谢耶维奇作品《锌皮娃娃兵》的译者、著名翻译家高莽先生。高莽先生告诉记者,他在上世纪90年代末第一次读到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作品,“她是一名记者,写的都是纪实作品,文字给人感觉很直接。”高莽先生说,在《锌皮娃娃兵》中,阿列克谢耶维奇用第一人称忠实记录了亲历阿富汗战争的俄罗斯士兵、妻子、父母、孩子的血泪记忆。“她没有参加过战争,但她通过访问参加战争的人的经历,真实记录了那些事。”
高莽先生介绍,在翻译《锌皮娃娃兵》一书时,他把对阿列克谢耶维奇的研究写入书的译者记中:“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创作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作品具有‘文献’价值和书写‘真实’的特色。她的书中没有中心人物,也不做主观的心理分析,但她笔录的片断讲话、互不连接的事件、局部的现象,却给人一种相对完整的概念与画面。”
“阿列克谢耶维奇记录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高莽先生说,她记录的讲话,从微观视野去联想客观场面,她尽力深入讲话者的心灵,挖掘埋在潜意识中的实质,“她不是自己解释,而是让讲话者倾诉出各种行为与活动的动机。她是通过声音去认识世界,通过心灵去揭示真实。”
高莽先生回忆,1999年《锌皮娃娃兵》问世后不久,阿列克谢耶维奇随俄罗斯代表团访问中国,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高莽先生说:“她为人很朴实、很直接,和她的文字一样,说话没有什么转弯抹角的。”离开中国后,阿列克谢耶维奇还曾经写信给高莽先生,“信里介绍了她在国外的生活,只是可惜,这封信我找不到了。”(记者 张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