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眼晕的申奥片 齿冷的市场

　　文化旁白

　　《山河故人》对撕《狼图腾》，《滚蛋吧！肿瘤君》得利！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申报权引起的争议，终于在上周日有了一个说法——《狼图腾》制片人王为民确认，中方开始报送的确实是《狼图腾》，但电影因为主创人员的署名比例不符合申报标准，被美国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执行委员会要求替换。好了，《狼图腾》为什么去不了，清楚了。但火线救场的为什么是“肿瘤君”？还是没说清。

　　在所有讨论中，其实很少有人替“肿瘤君”申奥的命运担心。据说，今年和“肿瘤君”一同竞争“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影片一共81部。所有影片要经过4000位评委三轮筛选，先是81进9，再9进5，最后5选1。用老前辈张艺谋的话说，一路通关全靠运气，中奖概率相当于连续被雷劈中三次。不获奖是情理之中，获奖是飞来横福。那么，“肿瘤君”申奥问题是什么？一、凭什么是“肿瘤君”代表内地影片申奥？二、如果“肿瘤君”不去，谁能去？三、中国影片去申奥与中国文化走出去有多大关联？

　　第一个问题，什么电影有资格代表国家出征奥斯卡，确实很难说清。首先，规则制定者奥斯卡就没打算说清——官方规则中，关于最佳外语片报送的规定只有一条：“每个国家都有资格选送一部本国最佳影片，这部影片要由一个包括本地艺术家或行业从业人员组成的评委小组或评审团选出。”

　　规则定得不明不白，执行起来自然不清不楚。通过报道，你知道决定内地电影谁上、谁不上的是隶属于电影局的“国际交流处”。但什么人具体负责推荐工作？推荐的标准是什么？这些问题从来都是推荐者不说清，中奖者说不清，旁观者看不懂。比如今年“入围”最佳的三部影片，《山河故人》导演贾樟柯说自己从来不清楚“申奥”程序；“肿瘤君”导演韩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要求火线填表，然后就“黄袍加身”了；《狼图腾》制片人王为民看上去比谁都明白、比谁都有底气，却在最后一刻败给了“署名比例不符合规定”这条最明确的标准……

　　标准不清，“肿瘤君”为国出征，让人感觉多少有点像混迹全球各大影展和时尚活动中的中国毯星，有人出钱有人出票，何不潇洒走一回？万一能在红毯上刷出存在感，惊艳（晃瞎）了全球媒体呢？就像“被面派”掌门张馨予。

　　但如果你因此指责“肿瘤君”师出无名，那么除去以上三部影片，还有谁能担当过去一年中国电影的最佳：论票房，《捉妖记》以24.28亿元人民币的收入成为“史上第一”，随后就被曝出冒充公益放映为票房注水；论口碑，《大圣归来》凭借“自来水”实现了从排片到票房的最强逆袭，可连导演田晓鹏都觉得，影片之所以受重视，可能是“国人压抑得太久，看到一个还凑合的东西就过分褒奖”；论业界认可，《烈日灼心》一片三影帝，实力不可谓不强，偏偏王珞丹和高虎的人物设计让人看得莫名其妙。至于那些没进入大众视野的艺术电影，怕是连明察秋毫的总局也没找到更好的选择，否则早像去年的申奥影片《夜莺》，“压哨”完成商业点映，随后就被保送登场（赶鸭子上架）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选送条件是2013年10月1日至2014年9月30日在国内商业院线公映至少一周的影片。《夜莺》的公映时间原定是2014年10月31日，国庆前夕，该片在南宁的3家电影院完成了一周的商业点映）。所以，你说，“肿瘤君”不去申奥，谁去？

　　说到第三个问题，看看历年中国的申奥影片《夜莺》、《1942》、《唐山大地震》、《搜索》、《梅兰芳》、《无极》、《满城尽带黄金甲》、《十面埋伏》、《英雄》……在国外的口碑和票房，这些前辈没完成的任务“肿瘤君”能完成吗？即便“天打雷劈”，“肿瘤君”获奖了，一个点的突破能在多大程度上带动一个产业的突破？

　　文化能否走出去，最终还要看产业的整体实力。你看近十年来韩国电影都不曾出现在奥斯卡最佳名单上，可谁又能抹杀韩国电影崛起的事实。反观国内，国产影片的票房每年都在刷新纪录，但这些成绩中，有多少是制作方与电商联合“票补”提前预支的？多少是被政策性补贴买单的？多少是空无一人的“幽灵场”贡献的？多少来自于偷同行的票房……中国影人呼吁多年的分级制度何时才能推进？什么时候，我们不会刚为一部“良心之作”点过赞，转头就发现它不过是几部好莱坞旧作的本土化改造？

　　中国电影许多秘密欲说还休，许多问题悬而未决，但来自外界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大。9月25日，中国电影集团与美国电影协会签署《分账影片进口发行合作协议》。根据国外报道，中方在协议中做出了两个关键的让步：一、允许国外第三方公司对中国的票房进行审计；二、增加引进中国批片的数量（批片指国内片商以固定的价格买断影片放映权，不与外商分成、不受配额影响但数量有限的引进模式）……未来几年中，越来越多的美国大片将进入中国市场。在第三方审计下，想要偷美国同行的票房装点门面也将越来越难。但在同等的时间内，中国电影能否输送更多更好的电影走向世界？

　　突然想起那句一度沉寂，现在又开始重新在足球场上飘荡的谶语——“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