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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好评如潮 徐浩峰:老一辈价值观感染了我

2015年12月14日07:58  来源:北京青年报  手机看新闻
原标题:徐浩峰:老一辈的价值观感染了

  从12月10日,《师父》开始全面上映。有了《一代宗师》和《道士下山》两部电影的铺垫,有了王家卫和陈凯歌两大导演的“看好”,徐浩峰俨然已成“电影新贵”,其新作《师父》也迎来“大片”的待遇,不仅有廖凡、宋佳、蒋雯丽、金世杰等明星主演阵容,还有观众和媒体的强烈关注,以至于徐浩峰在接受记者们的“车轮大战”式的采访时极其疲劳,需要喝掉一杯杯的咖啡来“提升内力”。

  在不久前落幕的第52届台湾金马奖上,徐浩峰以《师父》击败《刺客聂隐娘》、《杀破狼2》等影片,拿下了最佳动作设计。评委会给出的颁奖词是:“徐浩峰身兼作家、导演、编剧、武术指导等多重身份,对于武侠文学和传统武术的深刻理解,让他的作品独树一帜。《师父》对于拳法与兵器的巧妙诠释,即使是熟悉武侠功夫片的影迷也会大开眼界。”

  以上列举的种种身份其实还遗漏了他是电影学院教师这一职务。不过,在徐浩峰看来,各种头衔都如同是花拳绣腿的虚招,他命里最见生死的一击,就是当一名电影导演,而为了这胜败的一瞬,他已潜心修炼了多年。

  《师父》出山 《一代宗师》、《道士下山》做保镖

  之前, 徐浩峰担任了王家卫导演《一代宗师》的编剧,并以此拿下不少奖项;而陈凯歌的《道士下山》则是根据其原著改编,两部电影为徐浩峰赢得极高声誉。不过,徐浩峰本人对两部电影都不愿评价,当初《道士下山》上映时曾引起不少争议,也有不少人问及徐浩峰态度,他也拒绝回答。此时再问,他仍表示自己对两部作品没有发言权,“这是导演的作品”。

  不过,《师父》的形成,与《一代宗师》还是颇有些渊源。《师父》讲的是南拳北传,再现了民国时期的天津武林。片中咏春拳师父陈识北上天津,意在开武馆扬名,但必须挑战当地八家武馆,方能站稳脚跟。陈识收纳一位弟子,传授八斩刀法后一路踢馆……电影之前,先有小说《师父》,而这篇小说今年还荣获第十六届百花文学奖小说双年奖。有评论家认为,《师父》堪比老舍的《断魂枪》,写出了天津民国武林的“不传之秘”,明着是小说,内里是人心。正如徐浩峰所说:“武侠的魅力之一,是里头有中国人的样子”。

  而创作《师父》的灵感,徐浩峰透露有两点——茶汤和咏春,“20多年前我曾在北京紫竹院公园看到一个卖茶汤的,便一直想写一个有关卖茶汤的故事。后来写《一代宗师》剧本,结识了叶问的弟子梁绍鸿,从这两点开始孕育故事,变成了一个上世纪30年代辐射天津武林的故事。”

  梁绍鸿当时是《一代宗师》剧组教梁朝伟的师父。他并不知道徐浩峰懂功夫,有武术背景。为了让徐浩峰理解武戏,他就对徐浩峰讲了咏春拳的拳理和真正动手时的一些宝贵经验,“他给我讲这些是为了扩充我的灵感,但他也觉得我不是练武术的,可能用不上,所以他等于是给了我一张咏春拳的支票。但是我有八卦掌的底子,所以我拿八卦掌的这些东西去跟他教的咏春拳去推敲。一推敲以后就折现了。在给王家卫做剧本的三年时间里面,折现得越来越多,有很大的乐趣,从中得到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写一个剧本所付出的。我自己也一直在研究,就觉得研究出来的这些东西,可以拍一部我自己的电影,所以《师父》里的咏春技法还是得自于梁绍鸿先生。”

  功夫家学 有家底但更多的是传说

  徐浩峰所著的《逝去的武林》系列让这位电影学院老师一举成为著名作家、武林高人。徐浩峰对中国传统武学和民间武人的研究兴趣,源于他的二姥爷李仲轩。李仲轩的师父是行意拳大师尚云祥,尚云祥的师父李存义则是民国时期北方最大的民间武术团体——中华武士会的创办人。徐浩峰帮二姥爷整理形意拳谱的遗存与心法,之后数十年专心于搜集和整理民间武术资料,采访众多民间武术高手,被称为“中国新武侠第一人”。也因此,外界传说徐浩峰身怀绝世武功,能从5层楼跳下而不伤毫发,其实这些都不过是“传说”而已。就连王家卫当年慕名找到徐浩峰时,第一眼也很惊讶,“徐浩峰的样子长得完全不像功夫高手啊?”

  徐浩峰透露自己其实功夫不高,严格来说,也没有师父,因为他二姥爷李仲轩拜尚云祥为师时,尚云祥怕乱了辈分,要求李仲轩不能收徒,“所以,我二姥爷教我,就是当年逗小孩,也不正经教,更多是聊聊天。”除了会形意拳,李仲轩还会八卦掌,所以徐浩峰年轻时缠着他学形意拳时,李仲轩受帮规所限,不教,反倒跟徐浩峰聊了很多八卦掌的事情,“我对八卦掌了解得比较详细。我上一部电影《箭士柳白猿》里踢馆的戏,就是一个典型的八卦掌的打斗。八卦掌的知识又在我写《一代宗师》时候帮了很大的忙。”

  徐浩峰一直关注民国武林,他认为习武之人对民国有一个巨大的影响,民国武术的“黄金十年”,也让武人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不少武人都直接受聘于政府。徐浩峰说:“因为要建立起一个类似于文人习武、武人习文的系统,民国时期的武人与文人合流的趋势非常明显。但百年后的‘民国热’时,人们只谈先生,已不见武林。我觉得民国武士会的最大的特点,是乡间武师纷纷进入都市,成为都市中的社会名流。所以,我在《师父》的小说里写‘我师父那一代人,绝想不到我们这代人会如此富裕,我们有钱了,回不了头了’。”

  追问社会 武打片探究人性

  《师父》是功夫片,而对徐浩峰来说,更是一次武打片和社会问题片的结合的尝试。作为电影学院的老师,徐浩峰认为社会问题片是一个被遗忘的类型片:“以传统道德衡量社会结构的变化,代表作有《一江春水向东流》。在价值观上很清晰,类型完成度比武打片更强。武打片衰微时,我就向电影史请救兵了。《师父》就是让中国人自己发明的这两个类型结合在一起。”

  徐浩峰认为好多人有一个误会,就是从来没有去想过,练武术的人也是一个社会的阶层。所以,以前的武打片往往很理想化,就是把人的欲望和人的行为都表现得穷凶极恶,而不考虑在现实生活里的分寸。徐浩峰说:“其实民国武林有一些规矩,这些规矩是从晚清沿袭过来的,就是大家都有分寸,不伤害大多数人的利益。 所以《师父》里面,武林界是一个社会阶层,有它的规矩,有它的运作方式。但是军阀割据开始后,社会结构发生变革,这些规矩会变形,这个时候,人性就出来了。他是屈从于这个变化,还是把自己的人性拿出来做抗争,这就是我拍《师父》想表达的。”

  而区别于小说,电影里的最大变化,是徐浩峰把拳斗改成械斗了,方天画戟、三尖两刃刀、子午鸳鸯钺、八斩刀、日月乾坤刀等冷兵器令人大开眼界。徐皓峰介绍:“北方的拳术和兵器有直接的关系,1932年的天津,高手对决不只是拳脚功夫,而是各种冷兵器的使用,至今天津还有刀、枪、棍、剑等器械的表演。我拍武打片就是想说明历史记忆是如何在民间得以保留的。”

  《师父》里的人物既不会飞来飞去,也不会拳来脚往、打来打去,往往是一招克敌、一刀制胜,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打法。徐浩峰说真正的武术只是一两秒的事情,胜败只在一瞬间。这样的动作很难说有美感,而且观众会觉得枯燥,所以为了让电影更有观赏性、动作好看,吸收了戏曲、舞蹈的精神,它的审美意义也就在于此。这样观众看到的就不仅仅是“武打”,也有在打之前的一些类似于“耍花腔、翻筋斗”这类的热身动作。在徐浩峰看来,近20年来的香港武侠功夫片,以徐克为代表,把武打戏舞台化,像腾云驾雾、拳来脚往等,视觉上好看,但不是真实的武打。他觉得成龙的动作片也是如此,即便加入一些现代搏击术,但还是传承了京剧的武打动作。

  徐浩峰的电影追求再现民国武林的真实搏杀,没有表演性的华丽动作,“我的武打片跟港式武打片最大的区别是,他们是武打,我是交手。”他解释,武林人士对打其实没有多少招数,所谓“刀无双响”,两把刀碰到一起响一声就会见生死,哪会打来打去。

  速成功夫 “失败了就是民国武林的失败”

  《师父》获得了金马奖“最佳动作设计奖”。作为影片的武术设计,徐浩峰表示自己最满意的两场景是两场小巷群殴 ,一个是六点半棍,一个是八斩刀 ,将咏春的两样经典兵器,拍出了与以往咏春题材电影不同的样子。

  而对于整部影片最满意的,则是他的功夫速成法,徐浩峰要求片中没有替身,每个演员都是真打,金世杰和黄觉的那场对打都是真打,徐浩峰在监视器里看,觉得“两人都起了杀心”。而作为男主角,廖凡更是在两个月的时间中,从武术零基础到观众在片中看到的样子。

  廖凡只有两个月的训练时间,徐浩峰向他保证:“你失败了,就是民国武林的失败”,于是廖凡每天早晨4点起床,减了荤腥,营养靠白米粥,拍摄的三个月间廖凡全程在剧组,只要一休息就去练功,即便有三四天没有他的戏,拍摄地点离他家只有1个小时的车程,他也不回家。剧组拍了92天,廖凡没离开过。徐浩峰透露,速成法很早民间就有,“以前的镖师上路肯定不够时间练,必须要有速成法”。

  开拍后,大家打得小心,廖凡也拍得认真,所以一直很顺利,但是最后一天,大家有点急于想晚饭之前可以收工,觉得就剩一场戏了,就没像以前那么谨慎,结果,廖凡的脑门一下子就被跟他对打的武行用刀打到了,“刀没有开刃,但毕竟是刀,当时那个武行也是抡开了打,等于带着劲,现场,我在监视器里听到非常脆的声音,然后一声惨叫,惨叫还不是廖凡发出的,是打廖凡的那个武行,他一抡上去后自己吓的。不到十分钟,廖凡的额头就起来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一个包,就是在拳击台上出的那种效果。结果廖凡什么事都没有,还说‘你也别骂那个武行,他们都是小孩。’拿干冰糊了半个小时,这个包竟然就下去了。”

  导演感悟 “现在是价值观相对比较混乱的时代”

  徐浩峰之前导演的《倭寇的踪迹》、《箭士柳白猿》都在院线“默默无闻”,此次《师父》 以商业片的姿态高调登场,对此,徐浩峰却有些不以为然,“首先得确定什么是商业?对商业片来说,我觉得这个概念特别混乱,我们现在说的商业片其实不是商业片,说的都是商业元素,一些好莱坞的成功电影里说女人要露大腿,男人打架要见血,男人要露胸肌,坏人要坏到极点,这些是商业元素,然后我们经常看到很多套用好莱坞商业元素的电影,可是观众并不喜欢看,所以对这个所有的商业电影的概念,其实不是太准确的。”所以,徐浩峰更愿意叫《师父》为大众电影,“意味着你的观众面广,好多人都愿意看你的电影,你大众了自然就商业了,而不能说从商业角度,按照商品包装电影,所以电影最大的商业性其实是观众内心的共鸣,就是你切入了他的一个价值观,这才是大众电影。”

  徐浩峰认为现在是价值观相对比较混乱的时代,“像我之前做《武林》的口述历史,所有出版社都说不会有销路的,你能印两千多本就不错了,结果没想到出版一个月就卖了三万册,为什么大家会对这个感兴趣,因为切入到了一个大众的共鸣,大众对传统中国人的样子极其感兴趣,我们现在价值观混乱了,不知道该怎么活,然后你看到一些曾祖父辈分的中国人他们的为人处事,他们那个坚定的价值观,你会受到很大的感染,你会想看这种东西。”

  中学时学绘画,后来又在电影学院当老师,写书、当编剧,做武打设计,徐浩峰说其实做了这么多,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当电影导演,“跟我这个20岁出头上电影学院的初心是一样的。为什么写小说?就是希望能为我当导演做些准备。剧本是一个很尴尬的文学形式,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地看剧本,或者是根据剧本做出一个才华判断。但如果你写成小说呢,起码这个文学基础不错,对他人有一个说服力。所以呢,小说家的身份等于是我在导演的这个潜伏期或者是落魄时期的成就。武功这方面,不是说我对武功感兴趣,我还是对电影感兴趣,电影导演最重要的是能够发掘一个别人没有,而我独有的一个题材,而我有这个练武术的家庭背景。武术题材在我这一代人里,不能说我独有,但也是独二或者是独三的吧。你如果让我去拍都市爱情片,让我拍青春片,拍惊悚也能拍,但它的独特性就不会大了。所以人还是干一点独一无二的事儿更好,所以并不是说我对功夫感兴趣,我是假装自己会武术,然后来拍电影。”

  而说起今年最深刻的事情,徐浩峰说今年最让他伤心的事情,是以电影《少林寺》出名,曾跟他合作两部电影的于承惠先生的逝世,“以后再拍电影,我很想用于老经典的双手剑来训练黄觉和张傲月,让他俩在电影里重现于老的绝技。”(记者 肖扬)

(责编:宋心蕊、赵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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